封后大典在即,裴秩景怕陆芳菲在宫里闹事,便让我去看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进深宫,望着比几个我都高的沉甸甸的宫墙,无端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芳菲依旧不吃不喝,见到我连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递给她一块梅子羹:「尝尝?」
「陛下特意让人快马加鞭从黎州运来的。」
「当年你为了刁难我,大半夜让我去给你买,你都忘了?」
陆芳菲仍没反应,我便把糕点丢进了自己嘴里。
嘶。
酸得来。
「这么酸的玩意儿你都吃得,这点醋劲儿偏生忍不了?你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
闻言,陆芳菲闷闷道:「你不懂。」
我不懂?
我的老天,我可太懂了。
这不过是她第一次看裴秩景娶别人。
我可是看了整整三回了。
第一回,他娶的还是我亲姐。
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又不死心地尝了一块。
嘶嘶嘶嘶……
还是酸。
跟我得知裴秩景要娶阿姐那天的心情一样酸。
可我偏偏谁都怨不得。
毕竟,阿姐被山贼掳走时,是裴秩景不顾性命安危救了她;
毕竟,阿姐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又温柔又能干;
毕竟,裴秩景说过,就算把自己下边剁了喂狗,也不会便宜了我。
我极力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但还是没忍住,在裴秩景和我阿姐入洞房前,拽住了他的袖子。
我问他:「有没有可能,救命之恩,也能以妹妹之身相许?」
裴秩景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而后举起了门边的柴刀,对准了自己的下半身。
「若是存心让自己姐姐守活寡的话,你就来。」
……
没错,裴秩景就是对我这么残忍。
我将这些不大体面的过往讲给了陆芳菲。
她吃着梅子羹,一边哭一边笑。
「你也太不知羞了,陛下都那样拒绝你了,你还跟着他。」
我摊摊手:「没办法呀,你知道的,我没有去处了。」
村子地邻边境,常有西疆悍匪骚扰。
某日,我尾随裴秩景上山砍柴,傍晚再回村时,发现村子已经化作焦土。
一片死寂,无人生还。
包括我阿姐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陆芳菲就算现在与裴秩景再不合,他们之间至少还有个女儿呢。
也是在我阿姐死后,裴秩景决定参军。
虽然他再三嘱咐我不要跟着他,甚至忍痛将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我,让我找个好地方踏实过日子。
但我是谁?
我何时顺遂过裴秩景的心意?
于是,我便也悄悄跟着去了。
一开始我瞒得很好,裴秩景并未发现我的存在。
直到后来,他在战场中负伤,我背着他,在雪地里跋涉了两个时辰,硬生生把他拖回了军营。
然后,裴秩景便妥协了。
「罢了罢了,你爱跟着就跟着吧。」
「谁让你救了我一命。」
闻言,我垂死病中惊坐起,两眼放光幽幽道:「姐夫,救命之恩,以身……」
裴秩景飞快抬手捂住了我的嘴:「日后若我成事,定以千户万石为报。」
「许你封王拜相,一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