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睡梦中挣扎了多久,我才渐渐地恢复了意识,随即迎接我的是铺天盖地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恢复意识的我第一时间尽力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沉重不堪,如同被倒上了一瓶强力胶水。
努力无果的我渐渐恢复了触觉,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身下冰凉。
不知是听觉没有恢复,还是……
周围一片寂静。
我甚至猜想我已经离开了人间,而此时正躺在自己医院的太平间里,阴冷,压抑。
“医生,医生你看,她好像要醒了!”一阵熟悉的男声响起,我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接着瞬间心便安定了下来。
那个声音,我熟悉极了,永远也不会忘记。
是耀辉,我的男朋友。
医生和护士嘈杂的声音像是一股决堤的洪水,瞬间打破寂静,刺入耳膜,虽然我的眼皮还是沉重,但是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还好,我还是活着的。
“你吓死我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耀辉坐在我的病床边,一脸担忧的嗔怪道。
“我……”
耀辉说的话让我一头雾水,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要醒过来,可是,我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陷入昏迷。
“下次你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只是一时有些忙,又有些着急才这样的……”耀辉看我皱着眉头不说话,还在尽力的解释着。
“耀辉,我……”
“我忘记了你说的那些事情!”
“什么?”
耀辉坐在我面前,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刚才眼底的担忧和愧疚,瞬间消失不见,转而眼里患上了一种复杂的神色,就好像此刻我成了一个让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医生再次会诊,针对我的失忆,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可是他们说,我这种状态他们从未见过。
不怪医生如此,连我自己也觉的十分奇怪。
我记得和耀辉有关的所有事情,甚至还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朋友,可是相同时间线的其他许多人,比如我的家人,我的同事,我却忘的一干二净。
“按照你现在的病情,我们初步诊断为间歇性失忆,大脑在事故中受了一些损伤,但是没有全部忘记就就说明这其实不是一件坏事,而你所失去的这些记忆,在未来十分有可能再度恢复。”这些天一直围绕在我身边的主治医生看到我要出院,站在我的床边,语气温柔的解释。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在我心中,这一刻我并不在乎自己丢失的这些记忆,只要耀辉依旧留在我的身边。
可是没过多久,事情的发展不得不让我转变了想法。
耀辉在我的旁边,帮忙收拾行李,听耀辉告诉我,事故过后,我已经在医院足足躺了有一个月之久,医生看我昏迷,甚至一度认为我会成为植物人。
可是我还算是比较争气,在他们所预料的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里,我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就醒了过来。
耀辉被医生叫了出去,可能是在交代些什么事情吧。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背着我说吗?”
“没有,医生就去交代我一些事儿,他现在已经去忙了,我们赶紧收拾行李回家吧。”耀辉走过来,轻轻的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宠溺。
要出院了,我心里也很高兴,所以也没有多问。
回到家里,我本应该感觉熟悉和温暖。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站在门口,看见里边的摆设,第一感觉就是陌生。
客厅里红色的沙发,酱色的靠垫儿,上边还有着小熊的图案,旁边的茶几是黑色的搭配。
可能因为没有人收拾,上边胡乱的放了一些零食和泡面和旁边的垃圾桶也被堆满了,有一个被用完的外卖盒子甚至滚落在地毯上……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耀辉看见我的表情不对,赶忙上前关切的问道。“最近我忙着照顾你,没有时间收拾家里,你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赶紧收拾一下。”
耀辉一边说,一边将行李放在了门口的玄关处,撸起袖子走向卫生间,接着便传来了哗哗哗的水声。
我迈着步子四处张望着,在红色的沙发上轻轻的坐了下来。
我一时不太敢相信,这竟然是我的家。
虽然我没有记忆,可是我还有感觉,红色是我很不喜欢的颜色,而且红黑,是我绝对不会做出来的搭配。
这真的是我的家吗?
“琳琳,你坐着好好休息一下,我把这屋里收拾收拾,然后我就带你出去吃饭。”耀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居家服,手里拿着抹布和水桶开始擦客厅里的灰尘。
我微笑的冲他点了点头。
“我有点累了,能不能回卧室先休息一下?”
“当然能了,你赶紧先去休息吧,一会儿收拾完了我叫你。”
耀辉说完继续忙碌着,或许是刚醒不久的缘故,我的大脑昏沉,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回到卧室。
我按照感觉找到了卧室的门,可是站在门口,眼前的一切,让我本来发晕的脑袋开始疼痛。
目之所及,都是红色。
红色的窗帘。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被子,红色的枕头,甚至连壁橱都是酒红色的。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些颜色呢?
一定是耀辉太喜欢了,所以我按照他的心愿选择了这些家具。
难道是因为我们结婚,为了吉利,我才选择了这些红色?
好像哪一种可能都说得通,又好像哪一种可能都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