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佑走后,我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烟头,心脏像在海底泡了几天几夜,又酸又胀
这就是我的三十岁生日
狼狈,可怜
这不是沈嘉佑第一次跟我提分手了
早在一年前的某个晚上,他紧搂着我的腰,头埋在我的颈窝,泪水濡湿了那片皮肤,他一声一声喊我的名字
曼曼,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爱你了,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分手吧……
那时我不明白,他难过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爱
所以我回抱住他,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说,他这段时间遇见很多和他同样年纪、志同道合的人,他喜欢彼此一起朝着一个共同目标前进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多了,他就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了
如果当时我仔细回想,会发现他口中的很多其实只是一个人,他的大学同学林艺璇
那个他在楼下,轻轻把吻印在她脸颊的女孩
可我没有,我只是问他我和你不就始终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吗
沈嘉佑哑了哑,这不一样,你早就站在上位者的高虞了,我得仰望你……
那年沈嘉佑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年纪
意气风发,敢拼敢闯
我二十九岁,奔三的年纪
成熟稳重,愈发保守
我早该在那时发现我们之间的分歧,可我太迟钝
我看着他的脸,看着他通红的眼
我问他沈嘉佑,你确定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沈嘉佑不说话了
他摇了头
我清楚记得,当时我松了口气
可好景不长
这一年来,他跟我提分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开始满眼通红地喊我曼曼到后来厌弃冷漠地喊我全名,久而久之,连我都快忘了,他当初是怎样充满爱意地唤我
爱情不总是热恋期,我大他七岁,知道且接受这一切
我接受他的脾气,我记得彼此相爱的模样,我回忆那些曾经,小心地、宽容地理解他当下的做法
可我忘了,爱情不总能一直存在
我亲眼见证他的变心,也亲自耗尽对他的所有情意
他要解脱,我给他
也给了自己
我做得很好
可我为什么,还是心好痛
沈嘉佑这样的人,爱与不爱都来得直白赤裸,他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我
我们认识那年,是在母校举办的优秀校友分享交流会上,那年他刚入大学,刚满十八没多久,正是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年纪
我二十五岁,事业小有成就,受邀作为优秀校友上台讲话
交流会结束,他等到围着我的人全部离去才上前来搭话,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作为直系学弟,我们共同话题很多,等我后知后觉,他已经强势地侵入我的生活
沈嘉佑告白的时候,他说第一次见我在台上发言的那一眼,他就喜欢上我了
我说他是因为慕强,被我对外的人设吸引,但其实我没他以为的这么好
他摇头,拉着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腔
你听,它在为你而跳动
手心下,微热的肌肤挡不住心脏的跳动
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恍惚间,好像要跳出来紧贴住我的手心一样
我突然惊醒,才发现自己蜷在床上缩成一团,早已疼出一身冷汗
这是我们分手的第七天,我梦见他了
肚子疼得厉害,我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闺蜜
冷汗糊了我满脸,睫毛湿漉漉地耷拉在眼皮上,我看不清屏幕,半天没播出去
这时电话却正好响起
屏幕上不停跳动的名字让我一愣,疼痛侵袭下,手比大脑反应快,我按下了接听
不是闺蜜,电话那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有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曼总,今天开会说的——
程湛
我咬着牙用尽了力喊他的名字,打断他
我想说我肚子好疼,大概是急性肠胃炎犯了,我家里没别人在,自己开不了车去医院,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可我一出声,只剩下一句我好疼……
我好疼啊
人在难过的时候是控制不住眼泪的,我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从温热变得湿凉
程湛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来接你……
他似乎在跑,声音有些急促,紧接着砰地响了一声,他大概是撞到了哪儿,茶几桌椅门框……一切都有可能
我想喊他慢些来,不要伤到自己,也想谢谢他能来帮我,可钻心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重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