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许眼睁睁看着湖面最后的一丝波澜变得平静，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不明白，我这样一个因为怕黑总把自己吓哭的小瞎子。

是怎么敢跳进这样刺骨的湖水里的。

她疯狂地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挣脱保安的束缚。

“放开我！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保安尽职地拦着她：“这位女士，我们已经叫警察了。”

“你不要冲动！你下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搭上一条人命的！”

沈清许被保安压在地上绝望地喊哑了嗓子。

“来不及的，来不及的。”

“他就是个瞎子，除了我还有谁想救他！”

“求求你们，放开我啊！”

保安在沈清许绝望的嘶吼下心软了片刻。

可就这一瞬间的迟疑，就被沈清许挣脱了。

下一秒，沈清许直直地跳进了结着碎冰碴子的人工湖里。

原来北城的冬天，湖水竟然冷得刺骨。

警察和打捞队很快来了。

人工湖不大，我和沈清许很快被打捞上来了。

被捞上来的时候，沈清许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警察做了急救措施，在两个人的鼻子前探了探，然后松了口气，连忙把我们送去了医院。

有人在我的耳边轻轻叫我。

“谢聿之，谢聿之，怎么办？”

她一遍遍地问我怎么办。

我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死去了。

或许它们是一样的。

都让我再也感受不到寒冷，也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是个瞎子又拿错了什么东西。

真好啊。

这个世界上，终于再也不会有一只燕子，因为我被困在潮湿的屋檐下了。

发现自己绘画天赋和热爱画画的那一年，沈清许也只是个少女，再老成也总是控制不住拿起画笔描摹。

可只要一听到我的动静，她就赶忙收起所有画画的东西。

她怕我内疚，在半夜一遍遍抚摸我的眼睛。

然后转头在客厅翻看枯燥的医书到凌晨。

我知道我劝不了沈清许，慢慢地在家里不发出一点动静。

刚开始眼瞎的时候，我害怕哪一天就因为看不见的危险死亡。

可死亡原来也不是那么可怕啊。

不要问我怎么办啊，对不起啊，我好像没办法回答了。

…

沈清许想，自己确实是个贱命。

她妈妈是个未婚生子的赌鬼。

赌到房子都输出去的那天，骗沈清许出去玩，把她扔在了雪地里。

那天的北城，雪下得跟鹅毛一样大，沈清许冻了三天都没有死。

这次在冰水里泡了很久，也仍旧很快醒了。

她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我好像不会说话了。

她只会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怎么办？”

“谢聿之，怎么办啊。”

没人能回答她。

医生给我检查完不容乐观地摇摇头。

“生命是暂时安全了，但情况仍然不乐观。”

“他本来就被火烧伤得严重，再这么被冰水一泡……”

“必须要植皮。”

沈清许茫然地低下头，卷起了自己的裤管，看了眼自己大腿上的皮肤。

“我的皮，能用吗？”

裴烬野就在这时闯进来了。

他喜欢沈清许，也怜惜她的天赋，到底是没舍得走。

“不行！沈清许，你自己都说了！你欠他的早还够了，为什么还要为他伤害自己！”

“你忘了他说过什么吗！他当初救你就是想把你当狗！”

沈清许木然的视线飘过去。

“你知道吗，那天，我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你说我为什么，那天非要赌那口气，想扔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