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明薇朝凤阳公主行礼:“公主殿下,那幕后之人选在公主的马会上动手,行鬼祟之事,
不但破坏公主的兴致,还分明是半点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而且他那么了解我的行踪,还知道狮头铜铃那么隐秘的旧事,可见她极喜欢、还极有能力捕捉旁人私隐。
也不知在座大家的私密事,公主的私密事他是否清楚?日后又是否会用那些来构陷别人......”
凤阳公主脸色黑沉,极其难看,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猛地收紧,“你说的不错。”
许明薇提醒了她!
都是千年的狐狸,她哪能不知道太后的心思?
太后在别处爱怎么针对许明薇,哪怕把人千刀万剐,她都懒得管,可千不该万不该在自己的马会上使出这种黑手。
而且惊马之后立即有马场太监指证许明薇,指证失败当场自尽——
那太监是太后的人!
太后必定不会只安插这一个眼线。
可这是她的马场,太后竟敢把手伸的这么长——她越界了,这与凤阳公主而言是极大的忌讳!
凤阳公主眸色沉沉朝太后看去,“许明薇顶撞你,是你与她的事。但在本宫这里,惊马的事必须先查清楚。
她得留下查问细节。”
太后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最终却只能压下怒火:“皇姐所言不错,那哀家就陪皇姐一起等候,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太后眸光锐利如寒芒,落在许明薇的身上。
许明薇却朝太后淡淡一笑,毫无畏惧、半分怯懦都没有。
她已亲眼看过自己和家人前世悲剧,见过太多阴谋,如今这点场面,都只能算毛毛雨,岂会畏惧?
杨溯坐在前方,漫不经心地展开折扇轻摇。
除去先前他称“一诺千金”,吩咐顾寒州追查外,他不曾再说过任何话,仿佛一点都不在乎真相。
不在乎许明薇的死活。
但那微垂的深邃眼眸中,却是波涛暗涌。
他其实在那太监自尽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殿外。
亲耳听到许明薇条理清晰为自己辩驳,胆大包天针对太......而且许明薇还在关键时刻叫出他的名字。
她好像知道他在外面?
他进殿之后,许明薇要求他主持公道。
对太后急于押她入天牢之事更是言辞铿锵据理力争,还影射太后喧宾夺主,让凤阳公主与太后对抗,把她留在这里。
从头到尾没有一步废招。
这......
真的是那个愚蠢莽撞、疯癫胡为的许明薇吗?
其余所有人,也无不惊诧、怀疑地看着许明薇。
许家三人神色更是复杂到了极致。
殿内寂静的针落可闻,气氛压抑而紧绷。
大约过了一刻钟,顾寒州大步归来,铠甲随他行走发出极其沉闷的声响:“王爷、太后、公主。
末将已查问惊马之事始末。
那受惊的马是昨日从御马监调到马场的,根据马场官员和兽医的陈述,那匹马在来马场之前就中了断筋藤的毒。
至于为何急调马匹......是因前几日马场有几匹宝马腹泻不止,官员担心影响公主的马会,所以紧急调配。”
凤阳公主锐目扫去,冷声质问:“为何不禀报本宫?”
“公主殿下......”
那马场官员现在就站在殿尾,忙快步上前,颤声回话:“这种调马的事情以前也曾有过,本是常事。
下官便不曾禀报,谁承想会出这种事?”
顾寒州又道:“先前死的那个太监是马场的人,他给马鞍上挂了狮头铜铃引导许三公子选择那匹马。
如今查问罢,又查到一个御马监太监......”
话到此处,顾寒州朝许明薇看了一眼,才说:“那太监交代,许**给他百两银子,让他下断筋藤的毒。”
许明薇问:“那太监可交代我如何与他谋划,如何买通的他,用的银锭还是银票?”
“书信联络,用银票贿赂,断筋藤的毒是他自己找的,信和银票都在这里。”
顾寒州说着,将证物递到杨溯面前:“末将已经比对过笔迹,这确实是许**的字迹。”
杨溯将信展开。
许明薇站在他身后,只一低头就看清楚那信上内容,果然是谋划给马下毒,还说要给许明澜一个教训。
这下,又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落在许明薇身上。
那些目光带着审视、怀疑。
太后微微勾唇,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不是要追究到底么?
追究到最后还是落到自己头上的感觉如何呢?
凤阳公主也看了那信,冷如冰霜地看着许明薇:“又查到你头上了!你是真的被冤枉的?
还是一切都是你做的,现在在这里贼喊捉贼?”
她看向杨溯:“她原就一丁点都配不上你,今日要是坐实谋害兄长之罪,简直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就趁此机会休了她,将她依法惩办,决不轻饶!”
杨溯并不言语,只端起茶盏。
另有其他人似乎也忍无可忍,纷纷出言声讨,支持凤阳公主。
“她对许三公子放过多少次狠话?”
“这次的事情肯定是她干的,她报复兄长管教她!”
“狮头铜铃是他们兄妹的私密事,旁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分明是她自己害兄长又贼喊捉贼!”
“不错......”
如果那些话语是利箭,只怕许明薇现在已经被扎成筛子。
许明薇面无表情,看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声浪阵阵,怕是自己开口辩驳也要被这些人的指控声压下去。
她更清楚杨溯的作壁上观,不会指望他来出面为自己撑腰。
她无比镇定地,从杨溯手上抓过茶盏,用力掷在地上,“哗啦”一声摔的粉碎,也叫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都惊诧地瞪着她。
杨溯的手在半空中滞了滞,缓缓收回,淡漠道:“郡王妃要为自己申辩?”
“不错。”
许明薇冷静地转向顾寒州,“请问顾统领,笔迹是否可以伪造?模仿字迹之事,不少精熟书法的人都能做得到。
仅凭一张纸、同样的字迹就认定是我写的,是不是太过草率。”
“这......”
顾寒州看向杨溯,心说的确草率。
但看杨溯没有开口的意思,顾寒州也很是有分寸地闭着嘴。
凤阳公主先前被许明薇丢茶杯唬了一跳,这会儿回过神来。
她对许明薇成见极深,此时也是半信半疑:“你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