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这么大,我却像是一粒尘。
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本以为离开聆星宫就能获得自由。
可却没想到,聆星宫外便是天都。
天都更大。
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囚笼,扣在天地之间。
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想出城。
却发现,需要一个叫路引的东西。
我还没拿到路引。
就已经饿得两眼发昏。
石桥底下的小乞丐给了我半个馒头。
他说我擦干净脸,长得还可以。
去大户人家做妾,应该能吃饱饭。
我问什么是做妾?
他想了想,就是跟男人睡觉。
那不行。
我已经吃了大亏,就是因为跟男人睡觉。
小乞丐说,那就去铺子里做工吧,卖卖力气应该也能赚到吃的。
我去了一家食肆。
一点儿懒都没有偷,从早干到晚,足足干了一天的活。
可是到了夜里,掌柜说我摔碎了三个盘子。
我被赶了出去,连一个窝头都没到手。
我太饿了,在井边拿着水瓢狂灌清水时。
眼前一暗,我看到了月皎纱的衣摆垂落下来。
我还没找到路引。
裴云彻已经找到了我。
他不知何时来的,居高临下站在我面前,神情晦暗。
「你长出息了,竟然还能跑出聆星宫。」
我就着清水,慢慢把脸洗干净。
我以前很害怕他对我板着脸。
他对我说一句重话,我都要哭上两天。
太子哥哥说,他是我的家人。
我把这话放进了心里。
他根本想不到,我有多在意他。
他喜欢茶花,我在聆星宫亲手种下一千三百二十四棵花树。
累得手上都是血泡,却满心欢喜。
他得了喘疾。
一连几个月,我半夜爬起来采集露水,为他攒药引。
聆星宫教授的学问,再拗口的辞赋,再繁琐的礼仪,我都咬牙做到最好,唯恐让他失望。
井里的月亮摇摇晃晃。
破碎着,又重新圆满。
但我和裴云彻,这辈子是圆满不了了。
「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吧,太子哥哥。」
小乞丐以为我终于想通了,愿意给男人做妾了。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我带他去了白日里我做工的那家食肆。
点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谢琅说了,别人如何对我的,我便如何对别人。
这便是这世间的道理。
而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
夜色深了。
小乞丐提着一堆打包的饭菜,摇摇晃晃跟我道别。
「你听我的,赶紧给他生孩子,你这辈子就不用为吃喝发愁啦!」
我笑着应好。
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也愿意跟我说几句贴心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