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星轨复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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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到化不开的苦涩药味,像陈年积垢般缠在鼻端,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浸骨的苦,挥之不去。

沈清辞猛地睁眼,胸腔里的心脏擂鼓似的狂跳,劫后余生的惊悸攥着四肢百骸,更有一股冰寒彻骨的茫然,从骨髓里丝丝缕缕地漫出来。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阴冷潮湿的祭天台上,四肢被玄铁锁链洞穿,眼睁睁看着那个她曾视作唯一依靠的庶妹沈清婉,手持嵌着诡异曼陀罗图腾的匕首,唇角噙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精准地剖开了她的胸膛。

“姐姐,别怪我。”沈清婉的声音甜得发腻,尾音裹着几分令人作呕的怜悯,“你的‘星辉之心’,本就是用来饲天狗、佑我云荒国运的根本。能为云荒赴死,是姐姐的荣耀啊。”

冰冷的刃锋割裂皮肉、碾碎骨骼的剧痛,仿佛还凝在灵魂深处。那双曾清澈如泉的眼眸,最后映出的,是沈清婉贪婪扭曲的脸,还有高台下,她那名义上的父亲——镇国大将军沈策,那冷漠到近乎欣慰的眼神。

恨意如毒藤破土,瞬间绞紧了她的心脏,逼得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捂那早已愈合的伤口,指尖却触到颈间一片微凉。

低头看去,是枚成色普通的青玉坠子。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前世直到死,她都只当这是聊寄哀思的念想。可此刻,这枚坠子正散着异乎寻常的温热,甚至烫得她指尖发麻。

与此同时,些模糊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暗沉的天幕下,一轮皎月被巨大黑影缓缓吞噬,天地间陷进一片诡谲的昏昧;风中飘来古老的吟唱,混着血腥与疯狂……那是二十年前的天狗食月!她为何会窥见这尘封的过往?

“**!您可算醒了!”带着哭腔的熟悉嗓音传进耳中。

沈清辞僵硬地转颈,撞进春桃满是焦灼的眸子——那是她的贴身丫鬟,傻气却忠心,前世为了护她,被乱棍打死在别院的柴房里。

“春桃……”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今夕……是何年何月?”

“**,您莫不是睡着了?”春桃抹着泪,眼眶红得像兔子,“今日是天启十六年三月初七啊!您昏睡了大半天,可把奴婢吓死了!明日便是祭天大典,老爷吩咐了,您和婉**都得去祭天台观礼呢……”

天启十六年,三月初七!祭天台!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清辞的心上,她的心脏骤然缩成一团,连呼吸都滞住了。

她记起来了!就是明日!祭天大典上,她会被安上“冲撞邪祟,举止失仪”的罪名,惹得父亲厌弃,最终被送往郊外别院“静养”。也正是在那处别院,她彻底落入沈清婉与巫神殿精心织就的罗网,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终局。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六岁,命运倾覆的前夜?

巨大的震撼过后,滔天的狂喜与彻骨的冰寒在胸腔里交织。上天竟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这一世,那些背叛她、利用她、践踏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吱呀——”

房门被轻推开,一股更浓的安神草药香飘进来,混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异香。沈清婉端着白玉瓷碗,莲步轻移,裙裾扫过门槛,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像春日里最软的云。

“姐姐,你醒了就好。”沈清婉的声音软糯动听,“你受了惊吓,身子虚得很,妹妹特意熬了安神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眼前的沈清婉,眉眼精致,楚楚动人,任谁见了都会认作是朵纯洁无瑕的解语花。可沈清辞却记得分明,前世就是这碗“安神汤”,被下了慢性毒药,一点点蚀她神智,让她变得浑噩懦弱,最终沦为待宰的羔羊。

沈清辞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锋芒,死死钉在沈清婉挽起的袖口——那里,银线绣的曼陀罗若隐若现,针脚细密,和前世那柄剖她胸膛的匕首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巫神殿!

原来从这般早的时候,沈清婉就已是巫神殿的人了?或者说,她打从一开始,就是巫神殿安插在将军府的一颗棋子,等着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怒火在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但沈清辞死死掐住掌心,用刺痛逼自己冷静——此刻撕破脸,为时太早。

她看着沈清婉端着药碗走近,那关切的眼底,藏着毫不掩饰的算计,还有一丝即将得逞的得意。

就在沈清婉要将药碗凑到她唇边的刹那,沈清辞猛地抬手!

“哐当——”

白玉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深褐色的药汁溅得满地都是。

“啊!”沈清婉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脸上写满错愕与受伤,“姐姐,你……”沈清辞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怒与阴鸷。她靠在床头,剧烈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沈清婉袖口那因动作幅度变大而愈发清晰的曼陀罗图腾,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这药……气味不对。妹妹,你袖口上沾了什么?瞧着……怪邪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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