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去坐班长旁边,以后你俩就是新的一帮一小组了。”班主任老师来了这么一句,厌恶的手指头向她虚晃了一下,就在她几乎都快走到自己座位的时候,这句话像是斩断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肢体一般突兀。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巧地转过了身,看看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穿的是一条黑色的短裙,侧身转过来的时候,裙子旋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就像是一朵花。
我像所有正常女孩那样长大,没有任何人在我身上用过“麻烦”这样的形容词。我从不和同年龄的孩子发生争执,我考试没有得过第二,我是妈妈的乖宝宝老师的好班长,男生们甚至都不敢企图给我任何纸条。但是在起初做她同桌的那些日子,我真心地觉得她会带给我许多的麻烦。
她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尽管她上课从不迟到,也遵循大部分的校规,可她就像是游离在这世界之外,一到上课时间她就拿出耳机插到她那个小巧的随身听上面,眼神从此长久地安放在一个物体之上,比如课本,比如她的红得发紫的手指甲,或是她那面小镜子,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响动能干扰到她的世界。面对那些指指点点、嘈杂的女生,她戴着耳塞,缓步从她们身旁走过去的样子,就像是一簇捉摸不定的火苗,既美丽,又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街道边、校园内四处散植的那种植物叫紫薇花,紫薇树长大以后,表皮脱落,树干显得新鲜而光滑,北方人叫紫薇树为“猴刺脱”,是说树身太滑,猴子都爬不上去。
它的可贵之处是无树皮。物以稀为贵,世界上千树万木之中有几种是无皮的?而且还能开出艳丽的花,这种茂盛的植物对于一无长处的桐梓坳是个妖异的谜,就像李乐为何会奇妙地走进我们学校。
她总是一如既往地经常去办公室罚站,无非就是为了忘记将披散的长发束起来,或是将脸上的粉底卸掉,再者就是为了那条不肯换下来的过分的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