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气得直跺脚，但是她现在最在乎的是黄浩天，所以也没有过多纠缠。
「哼！反正你是靠我家养的，离开了宋家，你屁都不是！」
说罢，她用力地在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从民政局出来那一刻，宋楠满脸的笑容，直接扑进了前来接她的黄浩天怀里。
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样子，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能过上怎样的好日子！
我主动去派出所，学着黄浩天那天的样子，一脸无所谓地说着撞人的经过。
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疯了。
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讽刺。
因为那些警察都是宋家塞钱安插进来的人，他们明知道我说的是假话，却还得咬牙在我的审讯报告上签字。
果然，我很快就被判了下来。
是死缓。
其实，对我来说，是死是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平静地走上囚车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
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外面的阳光了。
以后的日子，我就只能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度过。
我以为，至少宋楠会来送送我。
可是，站台上只有零星的几个狱警和犯人家属。
没有一个人是来送我的。
正当我准备登上囚车时，余光瞥到了另一辆正朝着这边缓慢驶来的小型红色轿车。
我太熟悉这辆车了，我曾用它无数次地接送过宋楠。
如果我此刻回头，楠楠，那你是不是又要让我再帮黄浩天做些什么呢？
06
监狱里的生活很无聊，不过对于我来说，倒也算不上折磨。
我谢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反正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是一个人，现在也是。
我偶尔听听狱警讲一些外面的八卦乐呵乐呵，其中听得最多的便是关于宋家的事。
「哎，听说了吗？宋家好像出事儿了，说是跟一个洗钱案有关，已经开始调查取证了。」
另一个人也凑过来说：「啧啧，看来这一次，宋老板不好翻身了呀。」
「话说，他们家的那个大小姐，最近也被拍到蓬头垢面地出入市六医了。」
「六医？那个不就是精神病院吗！」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看起来确实是不太正常的样子。要不然怎么会被送到那种地方。」
听到这些消息时，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宋家的产业向来都以灰色收入为主，出事也是迟早的事。
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突然听狱警说隔壁关进来一个新犯人，名字叫宋楠。
大家聊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感叹不已，都说这姑娘好惨，本来是风风光光的豪门千金，结果一刀捅死了自己丈夫。
「啧啧，这女人真狠，不过她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样都干。」
「整天不是打架斗殴就是借高利贷，最后玩嗨了，连自己老婆的钱都骗光了不算，躲债的时候还把自己老婆带上了。」
「害得那姑娘不仅流产了，而且伤到了子宫，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可即便是这样，那个男人还是不放过她，硬是要拉着她给自己顶罪。」
所有人听了都在唏嘘，这姑娘真是倒霉，遇上个男人，啥都没了。
听着众人讨论的声音，我的心竟然还有些一抽一抽的疼。
每天中午吃完饭，我们都会被放出来自由活动。
我刚从号房里出来，便远远看到了来自女犯区熟悉的身影。
尽管隔的距离有点远，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就是宋楠。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神情麻木，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原本乌黑的秀发里已经有几根刺眼的白丝。
我记忆里那个无论何时都明媚优雅的女人，如今早已寻不到半分踪影。
我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但这一次，不管她看起来有多可怜，这都是她活该。
07
几个月后，我突然听到消息，那个女犯人疯了。
每天在号房里又哭又喊的，没日没夜地闹腾。
仔细听的话，她嘴里好像总是在说什么，救救我，别打我，对不起爸爸妈妈。
偶尔还会念叨另外一个名字——蒋林轩。
她说：「蒋林轩，我错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了！」
对此，我只觉得可笑。
她现在知道我最好了？可是她疯了。
一个月后，宋楠的爸爸来看我。
我虽然不想见，但看在多年养育之恩的份上，我决定还是见一见。
结果我没想到他居然一上来就问我，能不能把我最后剩的那些钱全部都给他。
他说，宋家的那些支柱产业全都垮掉了。
我那位好岳母因为受刺激过度突发了心脏病，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思来想去，所以他们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想让我把我这些年攒下来的最后一笔钱交给他们，用来把宋楠捞出来。
听完这些，我笑了，这些人是不是到死都要算计着我？
我说：「你们这些年从我身上吸血吸得还不够吗？」
「我都已经进监狱了，你们还想压榨我最后一滴价值吗？简直做梦！」
我本来想着给他留点体面，毕竟宋家现在这样，他一个老人也不容易。
但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临走的时候，他一脸铁青地看着我，却拿我毫无办法。
这么多年了，我的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的畅快！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案子居然又被拿出来重审了。
我想，这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真是应了那句坏人自有天收！
这是我入狱以来，第二次有人来提审我。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隐瞒，将事情的原委完完全全地告诉了前来调查的人。
我以为至少也要等个十天半个月才会有结果。
谁知几天之后，我就被放了出来。
出了监狱的大门，我居然发现等在那里的是我曾经公司的老大严清。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我们相比较于上下级关系，更加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就这么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我是真的没想到她其实是市领导的女儿。
坐在车上，我好奇的问她：「你怎么会想起来救我？」
她转过头来：「你走了以后，我再也找不到和我这么合拍的战友了！」
「况且，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了解你的为人，你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后来，好不容易打探到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更是觉得不能看着你平白地吃这个哑巴亏。」
「你可欠我个人情啊！」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只觉得既温暖又愧疚。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意我的。
08
后来再听说有关于宋楠的消息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
她因为精神分裂得太严重，被关押在了单独的病房里。
但是她依旧没有消停，整天整夜地撞墙，没出一个月，就把自己给生生撞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吧。
从监狱里出来，我似乎都不会跟人交流了，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自己人生的前三十年，然后不自觉地去对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也会是个很普通的人。
会在某个公司里任职，会找一个人结婚生子，会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烦恼。
但现在，我能在三十岁的时候获得新生，我想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我拿起入狱之前用过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消息还停留在宋楠发来的那一栏。
「我们民政局直接见吧。」
「把抽屉里的那个金手镯给我带过来。」
「还有我放在衣柜里的那个LV包。」
我直接删除了聊天框，注销了这个微信账号。
我找到了之前的银行卡，已经被宋楠给刷爆了。
但至少我现在还在好好的活着，精神正常、四肢健全。
至于钱，没了可以再赚回来。
我重新回去工作。和严清工作上默契十足、配合得当，
私底下我们也有很多共同话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
我们经常一起去吃夜宵、一起看电影。
再之后我和严清结了婚，重新过上了平淡的小日子。
09番外（宋楠）
在精神病院里呆着的时候，我大多数时间都是疯着的，只有偶尔会清醒。
我就在想，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后来我想到了蒋林轩。
那年我在学校参加表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他。
他低着头，瘦小的模样蜷缩在那里，显得十分可怜，但是眼睛却是亮亮的。
后来我了解到，他是一个孤儿，因为交不起学费，随时都可能会被退学。
我很心疼他，于是回去说服了爸妈，把他领回了家。
反正宋家那么大，多一张嘴吃饭而已。
更何况，他长的那么好看，我喜欢和漂亮哥哥一起玩。
我有的时候想，那个时候的我们之间应该是有真正的感情存在的。
我们朝夕相处，一起长大。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直到我遇见了黄浩天。
他为我打架、带我翻墙逃课、带我去做所有一切刺激的事情。
我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就没有吃过任何的苦，我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勾勾手指头就可以拥有。
除了黄浩天。
他好像是唯一一个不会顺着我的人，于我而言，他总是若即若离的。
年少的我，就像一只飞蛾一样，享受着这种虐恋的感觉，
现在想想，真是幼稚的可笑。
我无视蒋林轩对我的劝告、拒绝他对我的关心。
为了黄浩天，我一次又一次的放弃自己的原则，伤害自己，也伤害了蒋林轩。
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做出违法的事情来。
在监狱里的每一天，我都过得无比难熬。
身体上的折磨远远比不上心理上的痛苦。
我时常会想起以前和蒋林轩在一起的日子。
那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舒心的时候了。
只可惜，我亲手毁掉了它。
现在我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报应，死后的我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灵魂一直都围绕在蒋林轩身边，看着他一天天变好。
他逐渐建立起了新的视野、有了新的资产积累，甚至身边已经开始出现了新的女人。
也是，他本就是优秀的人，如果没有我，他的生活一定会是一帆风顺的。
我的眼前逐渐泛起了白光，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最后了。
当蒋林轩彻底忘记了我，我的灵魂也开始慢慢消散。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间，我用尽我的全力，说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