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从迪士尼给我带回来一只草莓熊。

它的屁股真的是草莓味。

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它，睡觉带，去何老师家的时候也带，甚至省芭蕾舞比赛的当天我也背着一个挎包装着我的草莓熊。

可我不过做了个热身的时间，挎包不翼而飞。

我在后台找了一圈，没有。

我想出去找，却被妈妈拦下，她说：「比赛快开始了，你要做什么？」

「妹妹送我的草莓熊不见了，我要去找。」

「不行！先比赛，比完再找！」

比赛后再找就来不及了妈妈，我已经看见保洁手上拿着一只草莓熊扔进了垃圾袋。

那只我分外爱惜的草莓熊，被扔进了污秽。

我瞳孔紧缩，身体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竟一下子就甩开妈妈的手臂，冲向那个保洁阿姨，在垃圾袋里翻来覆去，终于找到那只草莓熊。

我顾不得肮脏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妈妈的目光冰冷刺骨，她又一次因为我的顶撞而生气了。

可那又如何？剩下的时间我不想再为了得到她虚无缥缈的爱而委曲求全了。

我只想为自己活，哪怕只有一天。

快轮到我登台时，我换上配套的舞鞋，却在刚上脚的瞬间被钢针扎入血肉的疼痛带得抬不起腰。

我松了手，舞鞋掉落在地，血淋淋一片，血珠子从脚心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妈妈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幕，她的目光中是难以分离的纠结复杂。

是谁做的呢？

对面惊慌失措打碎了杯子的女生，我记得是今年夺冠的热门选手，她背对着我，身体却抖得厉害。

她的妈妈站在对面，瞧了我一眼后尖酸刻薄地嘲笑：「能和你一争高下的选手脚受伤了，这下你肯定能拿到冠军。」

「你最好给我好好表现，你弟弟还等着一百万的奖金娶媳妇嘞……」

我没继续听下去。

因为轮到我登场了。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我便是主角。

我穿着旧舞鞋，脚一抬一跳 ，一顿一扬，我皆做到最完美。

我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刻入骨血的动作牵动着我跳出最令人满意的舞姿。

我沉浸在芭蕾中，心情愉悦，我好像终于知道了芭蕾的美好。

我好像终于知道了妈妈为什么那么热爱芭蕾。

可是观众席的人们为什么那么惊讶？他们捂着嘴，眼角带着泪，他们看我的目光带着怜悯，却又带着敬佩。

直到余光看到刚刚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脚印时，我才恍然想起。

全身心地投入竟让我忘记了痛苦。

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奋力。

仿佛燃烧生命一般，倾尽所有跳出我这辈子最满意最令人开心的芭蕾。

曲停，舞停。

我喘着气鞠躬，场内响起满堂喝彩。

我的成绩毫无意外和第二名拉开了巨大的差距，赢得冠军。

颁奖典礼结束后，妈妈开车，载着我和妹妹离开。

在车上，我问她：「妈妈，你爱我吗？」

她心情很好，语气轻柔。

「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你是我的骄傲，我怎么会不爱你。」

妹妹歪着头也问：「妈妈那我呢？」

「哎呦小清宁，妈妈肯定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