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将我搂得更紧了些，「没什么，就是害怕，害怕我给不了你和宝宝好的生活。」

我低下头，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我们会幸福的。」

我转过头看着沈淮安笑，沈淮安很温柔地看着我，虽是笑着，眼底却满是忧伤。

「怎么了。」我抚上他的脸。

一滴泪顺着我的手滑落。

「就是觉得，如果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老婆，我爱你。」

10

再醒来的时候 ，泪水已浸湿床单一片 ，真奇怪，明明是很美好的梦啊。

沈淮安已经醒了，很温柔地看着我。阳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照得更加分明。

他还是那么温柔，我却觉得他变了。

「淮安，真奇怪，你好像变样了。」

「可是看起来还是很熟悉，像我的……家人？」

沈淮安笑起来，说了句什么，我却没听清，只觉得头晕眼花。

这时顾晚柠提着粥从外面进来。

她和昨天晚上狰狞的状态不同，此时的她，又变成了那个善解人意，落落大方的女神。

「淮安，晚晚，快来吃早餐了。」

沈淮安目光移向她，是很温柔的目光。

「晚柠，辛苦了。」沈淮安看着顾晚柠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我咬了咬唇，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我低下头，听着顾晚柠自如地和沈淮安聊着天，不安的情绪越加强烈。

果然，沈淮安生病了。他可以很爱我，他也可以很快忘记我。

我抬起头，握紧拳头，强颜欢笑地看着两人，「我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顾晚柠假惺惺地问我，「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我摇头，「不用了。」说着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强忍着眼泪起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沈淮安叮嘱我要注意安全的喊声。

我没回头，加快离开的脚步。

11

我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扶着墙角缓缓地蹲下来，任着泪水大颗大颗落下，心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痛过。

忽然心脏一紧，我紧紧捂住胸口，难受地大口呼吸，压着从喉咙涌上来的血腥味，一个人在角落缓了好久才喘过气来。

我伸出毫无血色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

沈淮安喜欢上别人也是好的，至少，代表他的病情好转了。

毕竟，我快死了。

12

我深吸口气，走进医院，正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传来沈淮安和顾晚柠的声音。

「你到底还要拖到多久？这样不是办法的！」顾晚柠带着强烈的质问语气。

我停下脚步，将耳朵凑近门缝。

「再等等吧……她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沈淮安的声音很是疲惫。

「可是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她闯多少祸了，再这样下去……」

「够了！」沈淮安厉声制止，「我放不下她。」

我听见屋里传出顾晚柠的抽泣声，还有沈淮安慌乱安慰她的声音。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孩子，他还那么小，总不能让他一直见不到……」顾晚柠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她现在以为是你病了，她一直放不下你，可是我们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啊！」顾晚柠越加激动，声调都高了几分。

听到“孩子”两个字，我先是一愣，接着是心脏刺痛，指尖轻颤。

我觉得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难受，我停顿了许久，伸手推开门。

「什么孩子？」

我冷眼望向牵着手的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沈淮安红着眼看向我 甩开了顾晚柠的手，冲上前来搭上我肩膀，「晚晚，你误会了 我们没有在一起！」

我一把甩开沈淮安的手，「我有眼睛。」

顾晚柠泛红的眼眶充满了不甘，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是受了委屈的人是她。

我心累地闭上双眼，「我们分手吧。」拉开房门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沈淮安拽住手腕。

「晚晚，听话，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生病的不是我，是你。」

我心跳停了一下，颤抖双唇，「对啊，生病了，而且快要死了，你们应该很高兴吧。」

身后传来顾晚柠失控的喊声，「苏晚，你到底还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转过身来，「做错事的是你们，现在我把沈淮安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晚，你生病了，神经官能症。」

沈淮安盯着我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又似有不甘，「淮安他……已经去世三年了。」

13

他疲惫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荒诞不经的话将我的理智炸得七零八落。

「沈淮安，你有病吧。」

「没必要为了跟她在一起编这种谎话。」

「你想跟她在一起我成全你啊，我又不会拦着你！」

我内心的恐慌感越来越强，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只想找理由推翻他说的话。我目光慌乱地移向顾晚柠，「顾晚柠——」

「够了！」顾晚柠猛地一下站起来，「不要叫我顾晚柠，我不叫顾晚柠！」

「我叫沈慕星，沈慕星！」

「苏晚，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起来！」顾晚柠疯了一般晃着我的肩膀，「我们的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啊！」

「慕星，你别这样！晚晚她身体不好！」沈淮安急忙上前拉开顾晚柠，将我护在身后。

我的头越来越痛，蹲下来捂住发紧的脑袋。

沈淮安蹲下来，在我耳边慢声细语，「苏晚，你早就记起来了不是吗？你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

「没有！沈淮安他没有死！他好好的，他不想要我了，他不想要我才骗我！」

我抬起头，眼前模糊又变得清晰，面前的男人却变成了另外的人。

他有一张跟我的沈淮安十分相似的脸，他不是我的沈淮安。

「你是谁？沈淮安呢？」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眼睛红得厉害。

男人拨开我额间的碎发，眼里蓄满泪水，「晚晚，有时候我觉得，你把我当成淮安，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

「可是看着你情况一天比一天差，伤害自己，伤害别人，我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淮安还在，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男人离我很近，温热的呼吸让我脑袋更疼。我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你走开，我不认识你，我要见沈淮安。」

作势就要推开门离开，身后传来很疲惫的一声，「好，我带你去见他。」

14

偌大的客厅，熟悉却又陌生。

明明并没有见过屋子的装潢，我却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沈淮安的房间。

我抬头一看，墙壁上挂着一张很大的婚纱照。我靠近一看，是我和沈淮安的照片。

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热泪盈眶，「你看，我和沈淮安的婚纱照。」

男人笑里带着苦涩，只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手轻轻抚上婚纱照，喃喃着，「我都忘记是什么时候照的了，记性越来越差了。」

「沈淮安多好看啊，要不是看他好看，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呢，还老躲着我。」

「躲着我，不出现。」

「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我转头看着眼前的男生笑，泪水哗啦哗啦地流，「对不起啊淮景，一直把你当成沈淮安。」

男人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很苦涩地笑着。

我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开始自言自语。

「我知道我自己病了，不只是心脏病，还有精神病。」

「我听见你们和医生说的了。」

「我得了精神病，很严重的精神病。」

我抬起红肿的眼睛望着沈淮景，「对不起啊沈淮景，我太自私了。」

「把你当了这么久的沈淮安，一定让你很苦恼吧。」

我压了压哭腔，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得精神病的是沈淮安呢，原来是我啊。」

「我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我又把你当成淮安了，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们说那些话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送我去医疗中心吧，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顾晚柠。」

我看着沈淮景笑，他却收起了笑容，蹲下身来，「晚晚，你真的不记得慕星了吗？」

「她不叫顾晚柠，她叫沈慕星。她是我和淮安的表妹，她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一愣，「可是，孩子……」

「孩子是你的。」沈淮景抬眸看着我，清淡的眸底沉得发黑。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

「我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拽紧沈淮景衣角。

沈淮景用力攥了攥手，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淮安去世半年后，你生下一个男孩。可那时候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你常常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我们怕孩子受到伤害，所以没有让孩子跟你生活在一起。」

「那孩子呢？」我焦急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沈淮景安慰性地摸了摸我的头，「我们请了很有经验的阿姨，把孩子教得很好。」

「那就好。」我悬着的心放下来，随即又被一股强烈的悲伤笼罩。

我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扣着手指甲，「有我这样一个妈妈，他该有多绝望啊。」

沈淮景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里，我实在忍不住将头埋在沈淮景脖颈间小声抽泣起来。

沈淮景用力抿了抿唇，柔声说，「你只是生病了。」

我抬起头来，「淮景，可以让我见见我的孩子吗？」

沈淮景唇间勾着清浅的笑，「他就在这里，我带你去见他。」

我眼眸浑浊起来，带着一丝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