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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才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对面又是那该死的镜子，而我的心里面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逃跑。

好在房间里并没有别人，而我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此时，凌晨三点。

我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手机，但是这里我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了，我轻手轻脚地下床，为了不发出声响，我甚至连鞋子都没敢穿。

结婚的龙凤烛长燃不灭，烛火在别墅的角落里摇曳着，映射在墙壁上飘忽不定的影子都能让我杯弓蛇影，我捂着自己的嘴，希望不要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得尖叫。

“乔伊，来找我。”

寂静的别墅里，万养的声音格外的清晰，而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后，我选择充耳不闻，继续蹑手蹑脚地靠近楼梯。

“乔伊，相信我，来找我，我不会吓唬你的。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向下迈了两步台阶，万养的声音又传进耳朵了，我能听得出来万养的声音很急切，但是却又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声音很轻。

我犹豫了几秒，收回向前迈的步子，决定去万养的房间寻找一个答案。

我的四年，我的婚姻，这一切都需要一个真相。

当再次来到万养房间的时候，仍旧是那股恶臭扑鼻的味道，我壮着胆子先发制人。

“你是人是鬼？”

我的身体贴着门边，准备着如果有突发情况就赶紧逃离。

“是人。”

万养的声音不同于之前那样骇人，反而透着一股子悲伤。

“算不上是人吧，不人不鬼。”

万养又自顾地补充了一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万养说自己不是鬼，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摸着黑想要开灯。

“别开灯，他们会发现你的！”

万养赶忙制止我。

“他们？阿姨和万博恩？”

“不止，你以为为什么结婚那天只有老家那边的亲戚过来捧场，其实早就是我妈安排好的，防止你逃跑，那些人根本不是来参加婚礼的，是来看着你的！”

什么？万养的话，颠覆了我对这几天以来的认知。

“我之所以喊住你，是因为你跑不掉的。”

万养的声音哀怨，是在说我，可却感觉同样是在说自己。

我的脑子根本理不清目前混乱的状况，而万养则是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也正是她的话，让我知道了，这四年我都是一场阴谋中孕育的牺牲品。

从万养的口中，我才知道，万家的财富并非如同阿姨口中所说的天道酬勤。

“乔伊，你听说过生祭养财吗？”

万养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凉，我摇了摇头。

“就是将三岁的女童供养在花瓶里，用土壤覆盖住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不管是吃喝还是排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可以离开花瓶。”

万养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反而是我身体止不住地抖动了起来。

“只需将瓶子里的女孩悉心供养，自然会为家中带来财运。”

“愚昧！”

我甚至忘记了不能惊动别墅里的其他人，愤怒地挤出来这两个字。

“这法子确实有用。”

万养的语气越平淡，我心里就越是波涛汹涌，因为我知道，万养口中所说的女孩，就是她自己。

我也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只有万养的头而没有身体。

她就像是吊兰一样，被吊在空中，或摆在窗台，她不能自由活动，却能看到这个家的日益昌盛。

我不免觉得心疼，对于那个只有一颗头颅来说的万养，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小心地走到床边，轻轻地用双手抚着花瓶，多想把她抱在怀里来抚慰她多年以来的痛苦。

“万养，你一定很辛苦吧。”

我虽然有悲天悯人的一颗心，但是我却懊恼自己没有拯救万养的能力，言语上的关怀也许太薄弱了，万养的头上戴着我送给她的发卡，她的五官精致，虽然缺少一颗眼仁，却也难掩眼睛的灵动，如果是个正常人的话，一定是个羡煞旁人的小美人儿。

万养似乎已经对这样的生活麻木了，她并没有回答我。

“乔伊，你还记得她送你的那颗珍珠吗？”

万养这么一说，我才察觉自己的脖子上空落落的，那颗珍珠不见了！

“准确地说，那不是珍珠，而是我的眼睛。”

万养声音哽咽，而我虽然同情万养，却恶心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对，准确地说也不是眼睛，那是一颗种子。”

万养的话让我觉得越来越难以接受，可也越来越接近真相。

这豪门中，阴暗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得我喘不上气，原来我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展现在我面前的，都是他伪装的。

“生祭养财，十八年是一轮，我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滋养出更多的财运了，万家从今年开始也逐渐有了衰败之势，所以她才会那么着急地要你们结婚。她也没有时间再等三年去重新培养一株，只能以我为种，灌以万家血脉，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得到一个孩子代替我，恢复万家往日荣耀。”

“呕……”

还真是恶毒且缜密啊，听到这些我身体本能地作呕。

“我不要怀万博恩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快要疯掉了，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如果不是我压根不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万养，求求你，帮帮我。”

此时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调了，我知道求助一个蜗居在花瓶里的人属实可笑，可此时的我孤立无援，还有什么办法呢？

万养就像是我的救命稻草一样，我瘫坐在地上，眼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我的脸。

“乔伊，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

万养停顿着，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房门就被踹开了！

“乔伊，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回房间！”

进来的人是万博恩，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那天参加我们婚礼所谓的亲戚。

“我不要！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

我使劲地挣扎，拳头狠狠地砸在万博恩的身上，他也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万博恩恶狠狠地盯着我。

“看来你都知道了。”

“你跟你妈不得好死！”眼前的这个人我朝夕相处了四年，此刻却是这么的陌生，我气急地冲着万博恩的胳膊咬了一口，他嘶声吃痛，这才把我放开。

“难道你以为你会好好活着吗？”

又是那个闷重的声音，是在威胁也是在嘲讽。

我突然想起来万博恩身后的那张脸，浑身恶寒，连滚带爬地后退着。

“算了，你愿意待在这个破地方就待在这里吧，总之你也逃不掉。”

万博恩居高临下地俯视跌坐在地上的我，恃强凌弱的样子，让人陌生。

他刚一离开房间，我就赶紧把门关上并且把旁边的柜子堵了上去，即便我知道这是徒劳无功。

离开家才短短几天，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别哭了，结婚那天晚上，他们没对你做什么。”

万养的话让我止住了哭声，不过肩膀还是不住的抖动抽噎。

“他们？连体婴？”

果然，之前每次听到的闷重人声都不是我的幻听。

“万博恩、万博赐？哼，他们才不是连体婴，连体婴是天生的，而万博赐是在我哥五岁那年才长出来的，那是人面疮，是报应！”

我知道，万养对他们的愤恨也只能同我一样发泄在语气里。

“那你说，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怎么可能？”

听到我还是完璧之身，我抽了抽鼻子不免又想哭了。

“万养，你过来，你看。”

我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去，窗外能有什么？不管是多皎洁的月色，多深邃的夜空，都无法改善我的心情。

已是身处深渊，无法自救，又无法得救。

窗外，漆黑寂静，而别墅外，我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

我只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酸溜溜的，眼睛也模糊了起来。

我妈也听到了我的声音，朝着我这边的方向挥了挥手。

“你结婚当晚她就找到这里了。”

我看到，万养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氤氲。

那个平日子总是对我抱怨数落，那个为我忙碌付出却心甘情愿，那个被岁月剥夺了风姿的人，此时就站在那，离我很近，却也很远。

“伊伊，别怕，妈会想办法救你的。”

我妈没有一丁点儿责怪，反而是安抚我，也正是我妈的声音给我壮了胆，让我有了底气。

我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悔不当初跟她顶嘴，是我不孝。

“结婚那晚，是你妈妈救了你，骨肉相连，我用我的骨肉滋生她的财运，而你妈妈却用自己的血来救你，乔伊，我真的好羡慕你。”

万养说着，眼泪顺着脸就滑落了下来，她没有手可以擦拭眼泪，泪珠缓缓从她的脸上滑落，滴进了土壤之中。

“我妈用血救我？”

万养点了点头。

“万家大厅中间有金佛震着，所有术法根本进不了万家，你妈妈每六个小时就要接上一碗血，将符纸烧成灰散落在碗中，这才能让符纸作用在你身上，那晚，如果不是阿姨来的及时，恐怕你现在已经怀孕了。”

我根本记不住万养说的那些，我只听清了我妈为了我，每六个小时就要放一次血，万博恩欺我辱我是我自作自受，凭什么这份罪要受在我妈的身上。

我整个人发疯一样跑下了楼，可门口有人守着，我出不去，而我妈又因为金佛进不来。

只是一门之隔，却如同隔着两个世界。

我忍不住指着金佛大声咒骂。

“你既为佛，凭什么守着作恶的万家，而不守众生！”

我发了疯地想要上前砸掉金佛，但是旁边的人拦着我，我连碰都碰不到一下。

“就凭那不是什么金佛，那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