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对视了一眼，知道来不及了。
来人是宫里巡逻的侍卫。
慕容霆飞快地思考着，然后对我说：“走水路。”
他拉着我跑到莲池边，我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把心一横。
“你快走！别回头！”
他没明白我说的意思，疑惑地回头问了声：“什么？”
我趁机掰开他握着我手腕的手，从他的腰间抽出那把杀了蛮人的匕首。
然后在他被媚香控制的一瞬间，把他推到莲池里，转身就朝着火光处跑去。
一个蛮人死在了后宫里，我们是跑不掉的。
我不想连累他，也不想连累皇后。
侍卫走过来看到满地是血的场景，和狼狈地坐在草地上的我。
一个两个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禀报皇帝的人，带着李玄德过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估摸着慕容霆此时差不多离开皇宫了，也松了一口气。
李玄德黑着一张脸问我：“静贵妃……你还真是能耐大得很。”
他身边的慕容霜，眼神在火光中晦暗不明。
我别开脸，看着地上凉透了的蛮人尸体，把刀往地上一扔说：“人是我杀的，随陛下处置。”
6.
死掉的那个人是蛮国的王子。
蛮国的使者大发雷霆，让李玄德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被关进了未央宫，大门紧闭，侍卫把守。
李玄德眼神狠戾，杀意露骨。
他让人将我双手吊起，绑在院中的大树下。
“果真是本性难改，不知安分。”
他说着抬起手中的弓箭，猛地一箭射穿了我的左肩。
我闷哼一声，疼痛让我下意识地摇晃着身子。
手腕上的力道兀地收紧，磨得皮开肉绽。
李玄德走到我的面前，用一个小瓶子接住我肩膀上滴下来的血。
似乎是觉得不够，用戴着手套的手狠狠地戳进了肩膀上的伤口处。
“你若是说实话，交代出那个真正杀了蛮国王子的人。”
“朕也不会如此折磨你。”
“可你偏偏一句话也不说，那朕也没有办法。”
“蛮国逼朕要一个交代，朕已经一拖再拖了。”
“你最好祈祷你的血，研制不出来治疗朕的解药。”
“否则，你落到了蛮国的手里，下场不会比现在舒服。”
我咬着嘴唇，强忍住一遍一遍袭来的痛意。
害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松了口。
他冷哼了一声，嘲笑着开口：“不识抬举。”
“你莫不是当真觉得朕没你不行？”
我虚弱地抬起头，从他的瞳孔中我能看到我此时的样子。
狼狈至极，面无血色。
这个模样又让我想起了，我幼年第一次寻死的时候。
一伙贼人闯入我家中糟蹋了我，我发狠地挥起锤头将他们砍成肉泥，然后想要自行了断。
我娘哭着抱住我，让我不要想不开。
她说：“你还没有好好活过，怎么能就这么去死了呢？”
可她到底还是没能护住我，让我被卖到了青楼。
这么多年，我因为这么一句话，硬生生地压住自己想要寻死的心。
我还没有好好地活过，真的要屈服于这世间的不公和脏污吗？
我想要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李玄德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蝼蚁。
我气息微弱地开口：“若是把我交给蛮国，你就没有开战的理由了。”
他神色大惊，看着我的眼神满是错愕。
我是性子淡漠，出身低贱，但我不蠢。
我清楚的知道我是李玄德手中的一枚棋。
一个顺理成章让蛮国进攻，然后顺势剿灭的好棋。
他冷哼一声，负手离开。
夕阳躲开他的银子，照到了我面前的地上。
昏黄一片。
海棠花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扎眼得很。
他弄脏了我的海棠花。
7.
慕容霜是在三天之后来的。
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早一点。
她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不说话，眼中闪过不忍。
算起来，我应该已经被吊在树下有五天了。
树上啼叫的鸟儿打破了沉默。
她叹息一声开口：“我当真是搞不懂你。”
“既要走，又为什么要回头？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我没有回答她嗔怪的问题，而是问道：“令弟可安好？”
她呼吸微滞，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才说。
“他倒是一点没有被怀疑，身上连块皮都没蹭破。”
“就是整日躺在床上，像是丢了魂似的。”
“若不是我知道你是宫里的贵人，我都怀疑他是得了相思病！”
最后一句话，是她对我的敲打。
让我不要对慕容霆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开始对她慢慢道来。
“慕容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我是个妓子，是李玄德从青楼里面带回来的。”
“因为我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天生媚香……”
在她逐渐震惊的眼神中。
我又回忆了一遍那痛苦不堪的过往。
那些被酒鬼权贵撕碎的日日夜夜。
那些被旁的妓子嫉妒陷害的下作诡计。
亲生母亲被戳着脊梁骨骂，自缢在我的面前。
亲生父亲为了十年碎银，就将我卖到了最肮脏不齿的勾栏院。
可我苟延残息地活着。
竟然只是为了那一句可笑的：“你还没有好好活过……”
不知道从哪一句话开始，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我隐隐约约地看见慕容霜抬起手，想要替我擦掉脸上的泪痕，
却又颤抖着收了回去。
她应该也是嫌我脏的吧？
从小被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将军嫡女。
又怎么能体会到我们这种人的愤怒和哀怨呢？
我吸了吸鼻子说：“皇后娘娘还是回去吧，别让陛下发现了，恼怒了您。”
“我就是下贱的命，就该这样，自生也自灭。”
“若是哪天我死了，希望娘娘可以帮我照看这一院的海棠花。”
她袖中露出来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随着地上的影子微微颤抖。
我闭上眼，想要把心底里那些再次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微风吹过，将一缕清香带到了我的鼻尖。
那不是海棠花的味道。
是慕容霜身上的香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有名字吗？”她问。
我愣了一下，睁开眼。
入目是她不澄澈的眼神。
她又问了一遍：“你有名字吗？”
我哑着嗓子开口：“林唯香……”
她从袖中抽出匕首，一刀割断了拴住我手腕的绳子。
搂住我的腰，将我抱到床榻上。
“林唯香，你还没有好好活过，不能就这么死了。”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宫了。”
8.
可能连李玄德自己都不知道，慕容霜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他明知道慕容霜带头让后宫嫔妃折磨我，也不理会。
明知道蛮国王子之死和他有关，也不露一点风声。
甚至在她将我放到榻上之后，直接去了我的刑罚，让医女好好照顾我。
慕容霜在这后宫中故意折腾，所求的就是这位帝王的一颗心。
她早就得手了，只不过李玄德故意逗着她玩罢了。
年关过了之后，按照礼制，帝后要一同去金山寺祈福。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
我站在未央宫的门口，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慕容霆。
他的眉眼深处有探究，有担忧。
“为何？”
我笑了，这姐弟俩不愧都是至纯至真之人。
凡是总喜欢问个为何。
我指了指石桌上的茶壶对他说：“我这没什么好茶，少将军自便。”
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再问一遍。
可他倒像是故意忽略我这个赶客的举动，自顾自地坐到了树下的石凳上。
猛地喝了好几口凉透的茶水。
“静贵妃，我知道你的事了。”
“可我当真不明白，既然你想活着，为何不供出我？”
“我不想当个傻子，我总该知道自己承了什么情，又该怎么去还！”
我转头望向他，淡淡地开口。
“少将军多虑了。”
“本就是我自己的事，连累了少将军。”
“哪有让少将军替我承担的道理，人……本就是我杀的。”
他眸光跳动，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良久之后，像是确认了什么，无奈地笑了一声。
“我和长姐自幼便被教导，世上之人都是尔虞我诈之辈。”
“今日若是他拿住了你什么秘密，来日必定会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
“长姐说得没错，静贵人，你不一样。”
“你比他们都干净……”
他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久。
从将军府里那些庶子庶女，是如何陷害招宠的。
说到宫里那些女人是如何紧盯着皇后不放的。
还说了些世家贵族里那些腌臜事。
可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脑海里只回旋了一句：“你比他们都干净。”
干净……
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形容我。
心里像是被猫用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不疼也不痒，但是却难受得紧。
9.
慕容霆有事无事就来找我。
他倒是见怪不怪，可我却有些慌了。
我想我可能是对他动心了，可我不能。
所以在他再一次翻墙进未央宫的时候，我闭门不见。
透过窗框的缝隙，我看到他一个人蹲在我的院子里，揪着地上茂盛的杂草。
有些天真，却又有些可笑。
他走后没多久，慕容霜就来了。
她满脸不悦，有种要一把火将我这未央宫烧了的意思。
“林唯香，慕容霆是将军府的嫡子，你莫要挡了他的前途！”
我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上好的碧螺春。
“好。”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像是一口气没撒出去一样。
坐到了我的对面，自己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为何不解释？答应得这么干脆。”
我给她的杯中续了点茶水，只说了三个字：“没必要。”
她切了一声，心情舒畅了许多，抬头看着一角的天空。
“你真是个怪人，明明比谁都该在乎，却什么都不在乎。”
“明明心里热得不行，嘴上说出来的话却能在暑天里把人冻死。”
“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招惹他的，是那臭小子自己动了情。”
“可我毕竟是他的长姐，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你和他，是不可能有好的未来的。”
我的睫毛颤了颤，没让她发现我眼中的水汽。
“我知道。”
她不再说话，像是躲清净一般，在未央宫里坐了好久。
最后丢了一句：“快了，你很快就能走了。”
然后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我快离开了……
那我也该是时候，和慕容霆做个了断了。
10.
“你找我？”
慕容霆趴在墙头上，咧着嘴朝我笑了笑。
在我点头之后，他才飞升下来。
眼中的情谊，我就是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伸手，有东西要给你。”
他眼睛亮晶晶的，伸出了一只五指修长，却满是老茧的手。
让我有些微微地心疼。
我忍住心中的酸涩，把自己的手心叠在了他的手上。
只一瞬，他便双目通红，握着我的手死死地不放开。
整个人喘着粗气，看着我的眼神也染上了不理智的贪婪和占有。
在他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我掏出匕首狠狠地从我的手背扎过。
穿透我的整个手掌，扎进了他的掌心。
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害怕又颤抖地喊了一声：“你的手……”
我皱着眉，把匕首从自己的掌心拔出，任由鲜血如血珠般掉落在地上。
“现在你知道，我有多让人欲罢不能吧。”
“慕容霆，我是个妓子。睡过我的男人不知凡几。”
“我从里到外，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都是脏的。”
“我不可能爱上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
“你明白了吧？”
我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厌恶，找到憎恨。
这样也好让我紧绷着的心，好受一点。
可他没有。
他满眼都是心疼和愧疚。
他想要看看我受伤的手，又不敢碰我。
“那就好，那就好……”
他低声地说了好几遍，我下意识地问他：“什么？”
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看着我说：“我当你是因为瞧不上我。”
“唯香，我现在可能没有能力保护你。”
“但我们去了边关，我挣得了军功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地活着的。”
“我会是大将军，你是将军夫人。”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把自己血淋淋的掌心摊在他的面前。
“慕容霆，你疯了吗？我刚才说的，你难道都没有听见吗？”
他朝我走进一步。
“唯香，我不在乎的。”
“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慌乱地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他吸了吸鼻子，把自己受伤的手，悬空放在我的掌心之上。
“这样，我们是不是也算是，牵过手了？”
11.
我在未央宫浑浑噩噩了好几天之后。
慕容霜剑拔弩张地来找我。
“林唯香，你到底是怎么蛊惑慕容霆的！”
她所有的气焰，都在看到我惨白着的脸。
和死活不换上药的手之后，忍住了。
她站在门边和我对望，阳光生生将我们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在明处，我在暗处。
直到我沙哑地开口：“皇后娘娘怎么不进来坐？”
她才迈开僵硬的步子，径直朝我走来。
二话不说开始把整瓶金疮药都撒到我的手上。
本想疼一疼我，让我有点反应。
但见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是轻轻握住我的手，把多余的金疮药吹开。
开始一圈一圈地替我缠着纱布。
“蛮国开战了，慕容霆会带你一起走。”
“林唯香，你自由了。”
这两个字像是春风一样吹进我的心底。
唤醒了我那枯灭许久的希望。
她定定地看着我许久，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她眼中氤氲着泪光：“霆儿用药，将自己的嗅觉折腾没了。”
我心下大惊，猛地站起来，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药瓶。
碎瓷片四分五裂。
我颤抖着拉住她的手腕：“他何至于此？”
慕容霜吸了一下鼻子。
“他说，只有闻不到，才能保护好你。”
“林唯香，如果他不是我弟的话，我想我会真心祝福你们的。”
“女子一生，难得被人这样爱着。”
我收回手，用力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李玄德对你的爱，你不过是装瞧不见罢了……”
“慕容霜，自蛮国王子死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我这。”
“你知道的，他是为了你。”
“他不愿让你心中有芥蒂。”
“我才羡慕你。”
她转头看向窗外新开的海棠花。
嘴里喃喃道：“帝王心，不敢问。我和他，再也回不到儿时那般相望两不疑了。”
“林唯香，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弟。”
“否则，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临走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等你回来。”
12.
我换了一身男装，和慕容霆坐在一匹马上。
他怕我被军营里的男人碰到，时时刻刻都不离开我。
哪怕军中有人笑他：“少将军，这么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呢。”
他也不恼，很是得意。
到了边关之后，他让我住在边城的将军府，留了几个婢女照顾我。
边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少将军夫人，给了我从来都没有过的尊重和礼貌。
可我心底里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慕容霆，不是因为我林唯香。
战事僵持不下，慕容霆已经在城外大营待了两个多月没有回到城里了。
城里的人都人心惶惶的，担心这场战事是不是要输了。
又过了半个月，蛮国的探子闯入了将军府。
“你就是那个成日里在城里招摇，说自己是慕容霆夫人的女人？倒是有些胆色。”
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到他们面前。
“我等你们许久了，我有机密战报，要告诉你们蛮国王上。”
他们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夹起了，将我带出了将军府。
一路躲避掩藏踪迹，终于到了蛮国大营。
那个坐在虎皮躺椅上的老男人，目露凶光地看着我。
“我听说，你是故意想让我们抓到你的？”
“都说中原人狡诈，我倒要瞧瞧一个女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等我的勇士们把你玩过瘾了，我再将你丢到他慕容霆的阵前，看他到时候，还要不要你，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这样的话，我听多了。
一点也不会像寻常女子那样，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我上前一步，直视蛮国王上。
“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想知道的话，就让他们出去，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他眯着眼盯着我，周围的几人都不赞同地劝他别答应。
我冷笑一声，讽刺道：“蛮国王上，连个女子都害怕，也不过如此。”
他大手一挥，屏退了众人。
“好了，人都走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我在他探究的眼神中，开始脱掉自己的外袍和手套。
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他瞬间呼吸急促，血脉偾张。
像头饿狼一般，将我猛地扑倒在那张虎皮上。
我瞅准时机，拔出藏在靴中的匕首，一刀扎在他的后心上。
“他就是……这么死的。”
我用力地推开蛮国王上的尸体，推倒火炉点燃营帐。
在所有冲进来的蛮人愤怒的目光中。
了结了自己。
“慕容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13.
蛮国的首领死了，蛮国的军队溃不成军。
他们为了激怒慕容霆，将我的尸首裸露着绑在阵前。
“慕容霆，你的女人敢杀了我们王上！”
“就算她死了，我们也会狠狠地羞辱她！”
慕容霆在看到我尸体的一瞬间，双眼通红。
他像是一尊煞神，高举长枪嘶吼出一声暴怒的：“杀！”
所有的将士都被他感染了，带着不灭蛮国不罢休的气势，他们所向披靡。
蛮国大败，甘愿臣服。
慕容霆抱着我的尸体，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院子里，有一株我新栽的海棠。
他抱着我坐在树下，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直到一个婢女拿着信封上前。
“将军，这是夫人留给你的。”
他这才恢复了些许神智，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我告诉他我活够了，要是用自己的命去让别人记住林唯香这个名字，或许也不错。
我告诉他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媚香，因为我的心脏里面包着一块媚骨。
我告诉他其实我挺喜欢他的，可是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我还是想当林唯香。
他将我埋在了海棠树下。
整理完军中的事务后，就领命回京了。
李玄德对他的战绩非常满意，要封他为护国大将军。
他看了一眼站在李玄德旁边的慕容霜，拒绝了。
功高盖主，他都懂的。
他第一次去边关，是为了带我走。
他第二次请命回到边关，是为了保护他的姐姐。
慕容霜问他：“唯香呢？”
他的喉结滑动了好几下，颤抖着下巴，从铠甲里掏出一块用红布包着的骨头，递给李玄德。
“这是她的媚骨，她让我交给你。说是替皇后，送给陛下的。”
慕容霜咬住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失了皇后的体统。
李玄德盯着那块骨头看了许久。
“既然慕容爱卿不接受封赏，那这块媚骨，朕便赏赐于你。”
说罢他牵着慕容霜的手，两人落寞地往偌大像牢笼般的皇宫里走去了。
慕容霆用红绳穿起了那根媚骨，挂在脖上从不离身。
他在边关守了三年又三年。
海棠花开了一簇又一簇。
年关又快到了，副将抱着一坛刚从泥里起出来的酒，一路跑着进了将军府。
“将军，您快猜猜，我给您带了什么酒！”
一旁的军事打趣他道：“将军还用猜吗？”
“谁人不知咱们将军自蛮国一战之后，那鼻子灵的，周围几里气味能分辨得不差分毫。”
“可真是神了。”
慕容霆把手放到脖下，感受着空气里的酒香。
笑着说：“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