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贺深快步走过来,眼神不善的两人间逡巡片刻,才揽过了姜若的肩,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怀抱,而后唇色弧度微变,森冷至极。
两人之间无形的对峙着。
最终贺辰后退一步,露出个夸张的笑,耸了耸肩,眼底却很冰冷:“我只是跟嫂嫂叙旧,大哥没必要这么警惕吧?”
贺深没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他,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从来都看不起贺辰。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姜若拽了拽贺深的衣角,犹豫片刻:“走吧。”
她不想让贺辰遭到为难。
也许是出于那点同病相怜的怜悯,她知道相较自己,贺辰在贺家的处境并没有好到哪去。否则当年他不会才回来半年,就被放逐去了国外。
贺辰看着两人之间亲昵的动作,倏地扯出一个笑。
“别紧张,大哥,”贺辰吹了声口哨,像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你的一切,我都不会争的。”
他只会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管是人......还是物。
贺深深深看了他一眼,面色不善的搂着姜若进去了。
他的步伐很快,姜若看不见,好几次差点跌倒,踉踉跄跄跟着他的脚步,突然就有些委屈。
回想在医院他对沈薇薇的态度,她再也忍不住,第一次甩开了他的手。
贺深脸上划过一抹愕然。
“有什么事吗?”还是没办法对他发脾气,姜若压抑着声线询问。
“你......”贺深想问她为什么和贺辰那么亲密…为什么多年没见依旧像好友一般熟稔,莫名的危机感席卷而来,却在看见姜若眼底两团乌青无奈咽下疑问。
“这几天没睡好?”他软了声音,用拇指摩挲她眼角。
姜若心里酸涩的疼,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温柔,不是马上要离婚了吗?
就算她现在还放不下他,但她坚信,时间久了,自己总会放下这长达十年的暗恋。
她偏过头,避开贺深的触碰,声音冷硬:“还好。”
哪是还好,是非常不好。
“我给你发的消息,为什么不回?”贺深自然而然忽略掉撤回的那个举动。
姜若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你给我......发过消息?”
贺深这才后知后觉,姜若是看不见的。
怪他之前总是忘记,因为姜若从没有让他操心过,所以他很轻易的就能忘记其实她很多事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办到。
“不重要了,”贺深不想纠结这些了,他现在只想让姜若好好睡一觉,“如果累,我们就回去。”
姜若苍白着脸摇头。
贺深是老爷子最看中的孙子,如果他们缺席,老爷子会很难过。
更别说,这次贺夫人也会回国。
想到只见过几面的婆婆,姜若心里有些忐忑。
因为以前,何悦心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或许因为她的出身,也或许只是单纯看不上她而已。
这次的家宴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一场下来姜若没什么胃口,还因为之前的反胃而感到恶心,一直强压着。
贺深注意到她没吃什么东西,以为是看不见导致的,舀了碗鸡汤端给她。
“慢点喝,热。”
姜若本就难看的脸色因为闻到鸡汤醇厚的油味而更加难看了,她几乎是掐紧了自己的手心,才没有失态。
贺深似乎还在看自己,如果不喝下这碗鸡汤,恐怕没办法糊弄过去了。
想到这,姜若深呼吸一口,屏住气,准备一口灌下去。
汤碗突然被人端走。
贺辰嬉皮笑脸的声音响起来:“嫂嫂不想喝就别喝了,可能是吃太油腻了,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与此同时,他用公筷夹了一碟小青菜放在她面前。
闻着淡淡的蔬菜香气,那股恶心感似乎也压下去了,姜若感激的笑了笑,夹起一根入口,压下了那股恶心。
餐桌上,因为贺辰出格的动作,气氛顿时僵持起来。
无形的火花在两人之间迸溅,当事人却无知无觉。
“好了。”最终还是贺夫人皱眉发话,她是不喜欢贺辰,但今日贺深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掌权人。
对待摇尾乞怜的狗,施舍肉是善心,就算偶尔发狂,也不过是畜生不懂事罢了。
他要做的,应该是大度。
贺辰挑了挑眉,不再参与这场硝烟。
垂下来的长睫掩盖了眼底的情绪,变得晦暗不明。
贺深握紧了拳头,他告诉自己不应该这么情绪化。
更别说,姜若似乎真的更喜欢吃贺辰递给她的东西。
饭毕,贺夫人叫贺深去书房谈话。
大厅里就只剩下小辈和姜若坐着。
贺深一走,姜若就感觉那些打量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感到压抑和无所适从,决定出去走走。
贺夫人年近五十,保养的依旧很好,穿简单素雅的旗袍,腕上戴了个玻璃种水的翡翠手镯,价值几百万,矜贵典雅的坐在一旁,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一壶茶就煮好了。
她倒了一杯,放在鼻间轻嗅:“还是国内的茶好,在国外,总找不到喜欢的。”
“您若是喜欢,我让人包些更好的让你带回去。”
“不用了,”贺夫人虽然闻了茶味,却没有喝,扬手将它一倒,“虽然好,但我更习惯了原来茶种,换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有时候人啊,正是因为习惯,所以才忽略了最适合自己的,追求其他的。等发现两手空空,才追悔莫及。”贺夫人淡淡看了一眼他。
若有所指般道:“贺深,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你后悔。”
“你父亲当初闹出贺辰这件事,所以我对他彻底失望,这么多年都远在国外,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养成了你现在的性子,我感到抱歉。”
母子之间如此生疏客套,恐怕是世间唯一一遭。
“但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新的茶已经滚开了,贺夫人倒了一杯,这回她似乎很满意,轻吹一口,“你爷爷年纪也大了,老人家还能折腾多久,不要让他最后走的时候还抱憾。”
“我晚上七点的飞机,就不留你了。”贺夫人挥手。
贺深却没动作。
“您没有尝试新的茶种,怎么能确定自己不能适应呢,”贺深后退几步,态度恭谦,“我会让人给你备上不同的茶种,届时,您可以多尝尝,应该能挑出最适合您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