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人类高质量男性，你……你舍得和我分手？”
我冷笑一声，早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我们俩年龄都摆在这儿，分手降分是板上钉钉的事。
除此之外，江家有个主营服装设计的分公司，设计图有一半都是我画的。
“初宜啊，妈不在意你有多少分，只是你的年龄确实大了，再不结婚，你让爸妈面子往哪儿搁啊！”
母亲是我们整个家族里唯一一个满分女性，即使是怒火中烧也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她有任何失态的时候。
只是我很清楚，这样的母亲并不快乐。
“首先，许昭昭就是许昭昭，她不是下流人。”
“其次，江知越你的模样并没有像你的分数一样好看。”
“最后，我的价值不通过结婚体现，江知越，我们分手了。”
我拍拍母亲的肩膀，走出了家门。
将母亲的眼泪和江知越的咆哮一并留在身后。
手机里发来降分的消息，我因为分手被扣了一分。
现在我是个2.7分的低分女性了。
不出五分钟，我立刻收到了公司的辞退书。
说来好笑，从众星捧月的高分人群，到失恋失业的低分者，起因只是一条L码的裙子。
说不难过不失落是假的。
现实是，我曾吃尽了高分评价的红利，也无法割舍优渥生活带来的满足感。
而如今，我却感到一阵寒心。
习惯了活在锱铢必较的评分里，我竟也以为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就是对的了。
即便我对这个该死的规则有诸多不满，但在着手改造它之前，我得确保自己能活着，并且有做反抗的余力。
想到这里，我立即给许昭昭打了个电话。
“昭昭，我需要你哥的帮助。”
“李初宜存在激进思想，望尽快改正。”
手机页面不断弹出警告消息提醒。
6
说实话，许沐阳带我来健身房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失望的。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我都在跑步机上怀疑人生。
许沐阳脖子上挂着条白色毛巾，笑吟吟地给我递水，示意我休息。
“我猜你现在挺失望的，因为我带你来减肥是吧。”
许沐阳大口往嘴里灌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移动。
我闷声回了个嗯，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灌水。
差点呛死。
“慢点慢点……我并不是带你来减肥的。”
许沐阳伸出手轻抚我的后背，手掌的温热与我的体温融为一体。
我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随手抹去了唇边的水渍。
分高的时候，这样的动作是肯定会被扣分的。
现在倒是显得自由很多。
“那天见面我就发现了，你脸色略显苍白，应该是久坐办公室缺乏锻炼。”
我颔首，确实没错，八百米能要我命。
“看着吧，身体素质提上去了，也可以加分的。”
许沐阳拨弄着额间的碎发，阳光落在他的眼里，便更加温柔了些。
他又说对了。
完成了三公里跑步，我的确加了0.1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和昭昭都是不太在意分数的吧，为什么不那么劝我呢？”
我拧拧眉，犹豫之后还是决定问问他。
许沐阳偏过头来，眸中闪着专注的光。
“我和昭昭呢，的确不怎么在意分数，只要过得去就行，这样我们活得很轻松，也很快乐。”
“但你不一样啊，虽然你不说，但我能看出来你很在意分数。”
“高分能让你满足，能让你快乐，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
“我希望你能成为你喜欢的自己，而不是和我一样的你。”
“明明在意却因为现状不如意，才说制度的不合理，这时候制度的不合理就更像是借口了，这才是更不合理的事。”
许沐阳轻笑一声，额间的碎发划过他的鼻梁，阳光正好。
他……好温柔。
恍然间，我看见温柔本人向我伸出手来。
体温交融的瞬间，我才堪堪回神。
“别愣神，接着锻炼。”
“还来啊？”
“当然，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费体力了。”
7
持续锻炼一个月之后，我的评分升到了3分。
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让我真正知道了许沐阳说的是什么意思。
顶着夏天三十五度的高温，许沐阳带我跑了四个布料厂。
他说，第二个挣分技巧，拿奖项，什么奖都可以。
所以他替我报了一个国际服装设计比赛。
很多国内外知名设计师都盯着这次比赛。
“这次大赛不仅选设计师，还选模特呢。找好搭档，长期合作组成团队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以你的水平，这种赛事的奖不是信手拈来。”
我毫不客气地给他胳膊来了一拳，故作严肃地告诉他谢绝捧杀。
这还是我工作之后第一次单独参加比赛，难免有些紧张。
于是我连夜重温了基础设计要点。
最终决定设计一件洋装。
其实我的灵感最多来自于许昭昭。
她每天一件洋装不重样，精致到连假发都是不同款式。
只是，许昭昭越精致，扣分越厉害。
为了避免过于跳脱的风格，我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我的设计稿。
看着满地的草稿，我又想起初次见面时许沐阳的话。
服装是可以改款式的，那尺码为什么不可以改围度？
况且现如今的服装尺码，早已脱离了国际标准数值。
明明一斤没重，但衣服尺码越穿越大，甚至是普通身材塞不进最大码的时候，也许并不是身材的问题。
要对抗整个市场风气很难，但从我做起很容易。
于是我当即决定，我要做一件最标准尺码的衣服。
但符合我要求的布料实在太稀有了。
我和许沐阳跑到第五个厂家，才终于找到满意的料子。
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终于和老板谈好了优惠价。
许沐阳当即跑出去找车，我刚掏出手机准备付款，就被不速之客拦了下来。
“这批布料，我全要了。”
江知越按住我准备付款的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老板当然不是傻的。
纵使我据理力争，甚至为此被扣了分，也没能阻止这批布料被江知越抢走，而且是以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
“抱歉哈，我的新女友很喜欢这个料子。”
江知越眯起双眼，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
许沐阳匆忙赶回来的时候，江知越已经带着布料购买合约扬长而去了。
许沐阳是聪明的，拍着我的肩膀轻声安慰我。
其实比起生气，我更在意另一个点。
就从我们闹分手开始算吧，江知越咆哮、说脏话、抢单的行为都是为高分规则所不允许的。
但他的评分却一直居高不下。
哪里出了问题？
8
我百思不得其解。
许沐阳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三天绝对查清楚。
然后他把许昭昭推给我，就人间蒸发了。
许昭昭听了我关于布料的要求，皱着眉头说你很刁钻。
“其实比起你想找的桑波段真丝，棉布蕾丝体感会更好，而且会更符合你的设计稿。”
我大为震惊，我从没想过接受了多年精英教育的我，会为一个年轻的实习生的建议而感到醍醐灌顶。
相比起桑波段真丝，棉布蕾丝确实更有新意，也更适合整体氛围。
心潮汹涌间，我仿佛找回了学设计的初心。
不是为了完成这件作品之后能挣多少分，而是切实地为自己的作品能够更加完善而欢欣。
我刚抬腿想去跑布料厂，就被许昭昭一把按回椅子上。
“别急，先看看这个。”
我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比赛安排表，怒从心头起。
这次赛事的首席赞助商是江氏，江知越正是四位评委之一。
“胡闹！江知越根本不懂设计！”
江知越从小时候起就专攻信息技术。
在专业方面，纵览国际大小赛事，江知越只拿过一次亚军，其余可以说是战无不胜。
但在设计方面，他是能把麻布看成尼龙布的程度。
“先别急着生气，再看看这个。”
许沐阳抱着电脑，推门而入。
电脑屏幕上是整片的代码，看得我直发晕。
“我分析了江氏集团的网络动态，发现江知越植入了这个代码。”
“这个代码把江知越个人信息和江氏联系在一起，理论上来说，只要江氏集团正常运行，江知越的评分就永远不会掉。”
许沐阳指着屏幕上闪着红光的一串代码，神情严肃。
许沐阳站在我身后，随着他指电脑的动作，我便有种被他拥在怀里的错觉。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比起江知越评分的秘密，我更惊讶于许沐阳高超的技术。
“你刚才不是说了，有人在江知越手里夺走了一次冠军。”
“那个人就是我。”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次，那是因为我只参加了那一场比赛。”
我第一看见许沐阳意气风发的笑容。
他眉眼弯弯的笑着，他望向我，我的心里就被撒进了碎光。
“初宜姐，我哥可是全才！”
9
接下来的一周，我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全才”。
许沐阳不仅是技术高手，在设计方面也是颇有灵气。
他甚至还是个社交悍匪。
为了找到最适合的模特，许沐阳一天带回来一个新朋友。
他那张白净的脸以及独门红烧肉，让每一个来应聘的女孩胃口大开，更有甚者直接要求留下来刷盘子。
这段时间里，他的评分接连上升，已经达到了4分。
连带着我都升到了3.5分。
但我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些天前来应聘的女孩大多带着极高的评分，而她们的脸上却并没有高分评价带来的自信抑或是傲慢。
那是一种我最熟悉的如履薄冰。
她们拥有最青春的年纪，满脸都是令人羡慕的胶原蛋白，甚至是旁人眼里接近完美的存在。
她们享受着高评价带来的荣光，永远站在山顶俯瞰另一座山峰。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鲜活与灵动都被消耗殆尽，徒留满眼野心。
当野心成为主流，早晚会没有了心。
如此想来，再高的评分也有些索然无味了。
翻完最后一份模特的资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许昭昭适时送来一杯水，问起我比赛最终报名的事。
我这才想起来，报名规则上写着个人无法参赛。
也就是说我必须要有个团队才能够参加比赛。
“沐阳，昭昭，我要开公司。”
于是我一拍桌子，决定说干就干。
顶着两兄妹关爱的目光，我兴奋极了。
10
开公司属实是不会走先想跑了。
在许沐阳和许昭昭的建议下，我决定先开一家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为了工作室的地段问题，我特意回了趟家。
起初父母是皱着眉沉默的。
但提分短信来的很及时。
因为思想积极，我升了0.2分。
父亲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了卧室，母亲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把我那经营房地产的叔叔的联系方式给了我。
叔叔是个热心肠，当即以最优惠的价格盘给了我一间小店。
我和许家两兄妹兴高采烈地赶到店门口时，当即傻眼了。
地段的确是好地段，只是它坐落于江氏总集团的马路正对面。
我长叹一声，忍不住感叹这段孽缘。
许沐阳拍拍我的头，调笑道赶紧搬东西。
我看看手里的两束假花，又看看许昭昭吭吭哧哧的搬入台的背影。
嗯，搬花也算搬东西。
我摆弄着花拔腿想走，却被迎面撞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跑步太累了没注意……”
我抬眼望去，是一个4.5分的白裙女孩。
她就是江知越新女友。
因为她身上的裙子布料正是之前我被抢走的那一匹。
“你……穿裙子跑步啊？”
许昭昭急吼吼地跑过来将我扶起，一脸疑惑。
女孩无奈地笑笑，只说这样男朋友比较喜欢。
“白楚楚！我让你减肥提分，你就在这儿给我偷懒是吧？”
江知越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把攥住白楚楚的胳膊。
白楚楚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立即蓄满了泪水。
“江知越我警告你，再乱来我可要报警了。”
我无心去管评分，只剩满心怒火。
“哈，你报警吧，警察都不一定有我分高，他们能管得了我？”
看着江知越猖狂的嘴脸，我不禁冷笑一声。
这个法外狂徒。
“你最好看清我是谁。”
许沐阳拍拍衣袖上的尘土，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
江知越当然忘不了这个他唯一的对手。
“我警告你，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
“再被我发现你来骚扰初宜，我会让你一分儿不剩。”
11
江知越涨红了脸，骂骂咧咧地离去。
看着他脑袋上的4.8分，我不禁暗暗感叹。
果然能同时享受高分优待和无道德式自由的只有法外狂徒。
许沐阳拍拍我的脑袋，声线低沉道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
我顺势拉下他的手，安慰性地拍拍他的手背。
“你还好吗？”
我转过身，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搭在了白楚楚单薄的肩膀上。
白楚楚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手机震动一下，白楚楚因为严重失态被扣了0.3分。
从白楚楚哽咽地发泄中，我也感到一阵心酸。
她是被迫与江家联姻的。
白楚楚与我年龄相仿，身形也相仿。
定制礼服时被告知可能要穿大码的裙子，于是被江知越勒令减肥。
“为了减肥，我这几天只吃水煮菜喝水，我都快疯了！”
白楚楚丝毫不顾形象地崩溃大哭。
许昭昭眉头紧皱，眉宇之间都是对江知越的不满。
“这是什么鬼世界！老娘不干了！”
白楚楚一抹眼泪，提着裙子从地上爬起来。
手机连续震动，白楚楚的分数还在持续往下掉。
看着她盈盈的眼眸，我心头微微一动，赶忙伸手拉住她。
“和我们一起吧，我可以帮你。”
白楚楚有些错愕，左眼还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
我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指了指身后崭新的招牌。
常标服装设计工作室。
白楚楚黑葡萄一样的眼眸里仍然盛满了迷茫。
我拍拍她的肩膀，俯身在一堆纸箱里精准找到样衣。
许昭昭心领神会地拉着白楚楚躲进门店。
不肖多时，身着洋装的白楚楚款款步出。
即便她只剩余半点残妆，浑身依然透着一股坚韧的精致感。
坚韧，精致。
这就是我要的。
白楚楚满眼新鲜地拨弄着裙摆，盯着裙摆上的尺码标一瞬不瞬。
没错，S码。
手机震动一下，白楚楚因为穿上了小码的衣服而加了分。
“是我改了衣服的围度。”
“改大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按照国际标准尺码做而已。”
看着白楚楚眼里藏不住的惊喜，满足感爬上我的心头。
“我想请你做我的特邀模特，和我一起去参加比赛，你愿意吗？”
“当然。”
白楚楚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忽而绽放出一抹笑。
“对了，沐阳，那些代码数据你还留着吗？”
我戳戳许沐阳的胳膊，贴近他的耳朵悄悄问他。
许沐阳点点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写满了疑问。
“那就好，大赛那天，我要当众给他点教训。”
合理运用不合理的规则，达到正当的目的。
这就叫能力。
12
大赛如期而至。
后台挤满了来参赛的设计师和模特。
我拉着白楚楚的胳膊，艰难地在后台找了一个空座。
“初宜姐，先给楚楚做造型吧，换装区人特别多。”
许昭昭特意穿了一条简约的白裙子，这会儿她正攥着旁白稿满后台乱窜。
我点点头，着手给白楚楚卷头发，化妆是许昭昭负责的，但这会儿她正忙着跟各种高分Q版小人合影。
嘿，咱这手艺不减当年啊。
我正欣赏着刚做好的罗马卷，许沐阳就抱着电脑挤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咋咋呼呼的许昭昭。
我的手机震动一下，许昭昭因为大喊大叫被扣了分。
“初宜姐！那个海外设计师要回来了！她还是大赛特邀评委呢！”
我一拍脑袋，这些天把我前公司那个未竟的项目忘得一干二净。
“刚好你这次的设计也是她很喜欢的风格，肯定稳了！”
我拍拍许昭昭的脑袋，告诉她还是得做得好才行。
“白小姐这发型挺不错啊。”
许沐阳晃悠过来，有一搭无一搭地跟我聊天。
我故作不悦地清了清嗓子。
许沐阳立马福灵心至的抬起头来，调笑道当然还是你的手艺好。
“别贫了，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我绷不住笑，顺势锤了一把他的肩。
“当然，有我在没意外。”
许沐阳拍拍抱在胸前的电脑，扬起一抹意气风发的笑。
赛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主持人正念着开场白。
我们被排在最后一个，所以并没有急着让白楚楚换装。
许昭昭正仔仔细细地给白楚楚化妆。
半晌，许昭昭总算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扬着手里的旁白稿，噔噔噔地跟工作人员对接去了。
我无奈地笑笑，拿她没办法。
“初初，准备得怎么样了？”
来人的半张脸隐匿在光影里，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
“没问题，您就静待好戏开场吧。”
13
许昭昭负责念旁白，介绍设计理念。
白楚楚走到一半绊了一下，所幸她临危不乱地走完了全程。
我躲在侧台观察台下的反应，看着几个评委都露出欣赏的微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当然，江知越是不可能给我的作品好脸色的。
当主持人宣布我们的作品进入决赛时，江知越彻底黑了脸。
我拉着白楚楚的胳膊，和许昭昭并排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江知越不出意外地开始作妖。
“我不同意！”
江知越悠悠拿起话筒，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这衣服明显用的是垃圾料子，这个女的这么胖，刚才还差点摔跤！这种作品进入决赛，是对其他设计师的不公平。”
江知越直勾勾地盯着我，末了还冲我挑挑眉。
我暗暗发笑，自从那天之后，白楚楚就和江知越开启了冷战模式。
“选取棉布蕾丝作为主体用料的理念，刚刚在作品展示的过程中就已经为大家解释过了。作为公正的评委，您不会没听见吧？”
我当然不能输，拿起话筒不卑不亢地回应。
“你……你们这个团队除了那个女的，都是下流人，凭什么代表业内评价标准？”
“而且据我所知，那个许昭昭是有公司的吧，你这个设计师挖墙脚？这人品也配进决赛？”
江知越一直是个沉不住气的，这会儿已经开始咆哮。
“如果你说我的话，昨天我已经递交了辞呈，这次是以初宜团队成员的身份参加比赛，合情合规。”
许昭昭轻轻拍着楚楚的后背，楚楚已经委屈的眼泪含眼圈了。
其他的评委开始劝阻江知越，台下的观众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
看着江知越愈发难看的脸色，我悄悄给坐在观众席第二排的许沐阳递了个眼神。
“你们质疑我？你们够等级吗？我是4.8分的上等人！”
我悄悄勾起唇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江知越话音未落，观众席就传来惊呼声。
他头上的评分簌簌的掉，不一会儿就掉到了2分。
“江先生，不知道在您眼里，我是否有资格质疑您？”
观众席第一排传出更为震慑的声音。
14
坐在第一排的特邀评委一现身，立马引起全场惊呼。
“大家好，我是本次大赛的神秘嘉宾，设计师苹果。”
苹果穿过评委席，径直走上台。
观众们看着这个身形丰满、头顶上还没有评分的设计师，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
但这不妨碍贴身的黑色长礼服将她衬优雅至极。
“在评判李小姐的作品之前，我想先请李小姐说说她的想法。”
苹果噙着一抹优雅的笑，冲我微微颔首。
我心领神会，从容地拿起话筒。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越来越多不符合国际规范尺码标准的服饰占据市场，甚至是流向海外，走向国际。”
“各位可能觉得，尺码不是问题，只要我们不执着于S码就好。”
“但在如今这个被尺码绑架了审美，甚至是与各位的社会地位挂钩的规则里，各位还觉得无所谓吗？”
整个会场回荡着我的声声质问，一时间鸦雀无声。
“S码不是唯一的审美标准，这不该也不能成为尺码缩水合理化的借口，也不该成为正常体重的女孩为了减肥而牺牲健康的目标。”
“我们执着于某个尺码，是因为我们本来就该穿那个尺码。”
“我并不是在做某一种突破，只是在按照国际标准做衣服。”
话音落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掌声和称赞。
我等来的只有窸窸窣窣的观众，和脑袋上下降的评分。
我还是有些失落的。
但我也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接下来我想问问江评委，如今您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我调转矛头，指向江知越。
一呼百应。
大家都被江知越一口一个的“下流人”惹得怒火冲天。
“顺便一提，你利用代码钻规则的空子，失去地位的，不只是你。”
江知越在一浪叠一浪的倒彩声中面如死灰。
15
江氏集团被卷进丑闻里，很快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赛最终决定剔除江知越的评委身份。
去掉江知越所有的评分，重新统计成绩，我们的作品还是第一。
“干杯！祝贺李设计师和璐璐小朋友进入决赛！”
许沐阳举着半杯可乐凑到璐璐面前碰杯，逗得小姑娘笑成了花。
“不过初宜，你和海外设计师苹果认识，我还真没想到。”
许沐阳贴在我的耳边，温热的鼻息簌簌地扫过我的耳廓。
脸颊开始发烫，我手脚僵硬地给了他一拳。
他适时地抓住我的手，扬起一抹贱嗖嗖的笑。
“我好歹也在前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合作过几回的。”
“不过啊，我看昭昭跟她更熟。”
我趴在许沐阳的耳边耳语。
大赛候场的时候，满场乱窜的许昭昭突然把苹果领过来，告诉我她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感兴趣。
以及后来苹果在我上场前特地来问候，都是我意料之外的。
大赛结束后，我曾问过苹果她没有评分的事。
苹果问我，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她说，她来自平行的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评分决定人的社会地位，也没有人靠尺码评判一个人的身材。
那是一个自由、开放、拥有最合理的社会规范的世界。
“昭昭她啊，也曾经属于那个世界。”
苹果说这些的时候，满眼都是对昭昭的惋惜。
我也曾私下里问过昭昭。
昭昭理着她的白裙子，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我曾经生活在一个自由的世界里，但我被一种畸形审美绑架，直到我因为减肥得了厌食症，一睁眼来到这个世界。”
“我才发现当审美不再自由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我永远也忘不了许昭昭当时的表情。
那是一种与自己和解的通透的笑。
而此刻，看着埋头干饭的昭昭，我不由得多了几分钦佩。
许沐阳也笑笑，没有多问。
我先是看见他红透的耳尖，才感受到他的小指勾住了我的小指。
“初宜，你现在，还想结婚吗？”
“不想。”
我没有说谎，最初参加比赛我的确只想要高分。
但现如今，我已经不会再为评分系统束缚。
我更愿意追寻心里那一抹永远灵动的鲜活。
我已经不再拘泥于牺牲幸福挣地位。
“但是我想和你谈恋爱！”
趴在许沐阳的肩头，我用眼神描绘他红透的耳廓。
当然也没有错过我说不想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谁能想到呢，我最终还是回到了4分。
尽管对如今的我来讲，分数已然不再重于泰山。
“我们碰一个吧！来来来，初宜姐！”
我被许昭昭充满热情的声音喊回了神，噙着一抹笑举杯碰了上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杯的折射，不偏不倚地洒在许沐阳的肩头。
你看，幸福和高分地位，其实可以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