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爸,爷。”
我谨慎小心地揣度着氛围,扯了扯他俩的衣袖,说道:“弟弟还小,我妈遭了一场大罪后身体肯定得歇上一阵子。奶奶眼睛不好,手脚也不康健。家里的大小活计都还得我做才行。”
爷爷咂了咂嘴:“妞说的有点道理。”
我趁热打铁,继续说下去:“等嫁了人,我就不方便回家照看弟弟了。我想着先把弟弟拉扯大,再找人嫁了,反正横竖彩礼都是有的。”
“不行。”我爸像恶魔一样,再次张口道,“那你嫁人前,你弟弟的医药费怎么办?”
那是你儿子!不是我的!可我又怎么敢脱口说这些呢……
只得挖空心思回答说:“我给妈妈抓泥鳅、摸田螺都弄出经验了,如今妈妈也不需要养胎了。我以后把捞得的都拿着去集市上卖钱,保管让弟弟有药治病。”
见两人的神情有了松动,舅公又打边鼓说:“我看妞说的很对。你俩大老爷们啥也不会。单说妞要是嫁人了,你俩每天都饭谁做啊?她下不来床的妈,还是看东西都费劲的我姐?”
这才把他俩要卖了我的心思给击退。
从医院回来后,我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照顾一位脑瘫儿的难度大到超乎常人想象。
他四个月了,还不会衔住奶,我每天使着劲儿给我妈挤奶,再一勺勺喂给我弟。
挤奶疼的我妈嗷嗷叫,每天要反复来上五到六次。
一顿忙活了立马要忙活下一顿,两顿间隙之间的一小会,我妈还会七想八想,成天以泪洗面。
“妞,你姐弟俩的一辈子都给妈毁了啊。”
我怕她月子里把眼哭瞎,抱着她安慰道:“妈,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妈妈是我在这个家为数不多的暖意。
可惜她没什么主见,跟奶奶一样。都是男人们的生养、干活工具。
由于我长时间没回学校,支教老师负责地上门了解情况。
看到我一个小萝卜头,穿着不合身的大人旧衣服,像老妈子一样伺候完老的伺候病的,伺候完病的伺候小的。
她红着眼眶对我说:“妞啊,你千万不要放弃。要做高尔基笔下的海燕!老师会帮你的。”
说完,往我手里塞了些钱。
薄薄的几张纸币像滚烫的火苗会灼伤我的手。
我看见角落里盯着一切的爸爸,吓得赶紧把钱塞回给老师。
“老师,钱你收回去吧。我人小用不到。”
老师也明白了,如果给我钱,十有八九是填家里的大窟窿,扔进去也不带个回想。
她转而说道:“那我每天放学来给你单独补课吧,你很聪明又好学,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我回给她一个甜甜的笑容。
真好,只要能读书,我昏暗不堪的世界里又能冉冉升起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