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百岁也在发抖。

因为离尘子做了一件让他很意外的事：缴纳今天最后一筐矿石时，离尘子问班鳄甲道，今晚伍百岁跟我睡在一起，我需要多交多少矿石？

班鳄甲愣了一下后扫了两人一眼，答道：“一百千克。”

离尘子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明天给你，矿灯我今晚先拿回去用。”伍百岁差点软倒在了地上。

伍百岁下意识的想拒绝，但转念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在离尘子这儿得到的好处和安宁，便怎么也开不了口。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却不料离尘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今晚睡我那儿，帮个小忙。”

伍百岁觉得离尘子的笑容很狰狞。

几分钟后，伍百岁抱着黑面包和水瓶扭扭捏捏的走到离尘子的单间工棚前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心说这其实也没什么的，澹台无伤大人不也一样每天跟他的小男孩在床上打滚玩，希望能温柔点就好。

“进来。”离尘子推开了工棚门。

伍百岁进入工棚后有种惊艳的感觉，心说孟青这小子太讲究了点吧。铺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貌似还用水抹过，床头位置放着一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原本的泥土地面上铺了一层银青色的矿石渣，木板墙壁上不知用什么材料画了一幅图画，画里有一名穿着奇怪连体大袍子的男青年，正站在一朵云彩上吹着一种类似于横笛的乐器，不过姿势有点怪异，好像吹错位置了。

对绘画明显没有一点鉴赏力的伍百岁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红着脸站到了铺板边，期期艾艾的等着比自己矮了差不多一个头的离尘子发号施令。

“先吃东西吧。”离尘子踢上门后走到铺板边坐了下来，从铺板下的一个木盒子里取出一块白面包，正要放进嘴里，想了想后撕下来一块递给伍百岁，说道，“吃吧，现在还早。”

伍百岁满心欢喜的接过了白面包，却没有吃下的打算，这东西，不仅可以换取更多分量的黑面包，还可以在新矿工工棚里炫耀一番，哪能就这么浪费了呢。刚这么想着，就看见离尘子已经把白面包都塞进了嘴里，并且已经在铺板上躺了下来，双腿便是一软，差点把怀里的三块面包都掉在了地上。

“到时间了我叫你。”离尘子说完后身子一翻，没再说话。

“唔。”伍百岁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声音。

伍百岁胡思乱想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这个被极端恶劣的生存态势把尊严与羞耻心泯灭得七七八八的原野人想到后来竟然有点觉得兴奋，甚至觉得像离尘子这样的依靠，貌似也还不错。

午夜时分，离尘子睁开了眼睛，转身看见伍百岁正靠着墙壁打盹，就站起身来拧亮矿灯，然后踢醒了伍百岁。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伍百岁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后恰好看见离尘子那双“充满欲望的双眸”。

离尘子冲他勾了勾手指，然后从铺板下的木盒里掏出一块约莫一百克分量的白面包，想了想后又摸出半瓶净水，递给伍百岁。伍百岁下意识的接过这些东西后，心里一颤，心说，要来了。

“等一下可能会很痛，但是你可不能喊出来，我不想让人知道。”离尘子郑重其事的说道，在把伍百岁的皮肤当成符纸这一件事上，离尘子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一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刚才付出的白面包和净水有着“很高的购买力”，二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仙人生涯，也让他有着在凡人面前倨傲的心态。他现在就很满意伍百岁的态度，瞧，多顺服。

伍百岁点完头后腹诽道，你还不想让人知道，所有新矿工区的都已经知道了。

“你不反对吧？”离尘子觉得自己最好还是问一问得好。

伍百岁连忙用力摇了摇头，顺势把白面包和净水抱得更紧了一些，这可是硬通货啊。

“把你的衣服脱了吧，然后趴到床上去。”离尘子吩咐道。

伍百岁的脸一红，挠了挠头后用一只手脱下了衣服，然后把白面包黑面包和水瓶包成了一个包裹，想了想后，顺手把裤子也脱了下来，脱完后突然觉得好羞，也不敢去看离尘子，侧着身老老实实的趴在了铺板上，心说，最好能快点才好。

离尘子掏出了一瓶清水，想了想后在伍百岁的屁股上洒了几滴，然后用一块破布开始认真的擦拭起来。选择这个部位可是有讲究的，伍百岁明天还得背矿石，后背、腰、腿烧伤了肯定影响效率，至于为什么不选择胸腹位置，原因就更简单了，离尘子不知道伍百岁看到自己身上起火后，还能不能保持身体不动，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伍百岁觉得自己的屁股上有点发痒，忐忑之中的他自然猜出了离尘子正在用水擦拭自己的皮肤，咬着嘴唇想了几秒钟后，他觉得自己好像需要给点反应什么的，以便更对得起离尘子的慷慨，他是指那块白面包和水。

于是伍百岁红着脸摇了摇屁股，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他得让离尘子知道，自己很愉悦，很接受，也很愿意配合。

离尘子的脸黑了下来，想了想后放下破布，狠狠一拳击中了伍百岁颈部左侧的位置，伍百岁立马晕了过去。

这还差不多。离尘子捡回了破布，继续认真擦拭起伍百岁的皮肤来。其实打晕伍百岁是他原先计划中没有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么做很有必要，至少可以保证等会儿不出状况。

擦拭干净的皮肤上的水分蒸发掉以后，离尘子取出毛笔，在那片皮肤上写下了一张驱散咒，虽说这种情况下书写的符箓保持的时间很短，顶多也就几分钟，但是对于离尘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伍百岁会不会疼醒。

于是离尘子用一根搓好的绳子把伍百岁的腰、腿牢牢的绑在了铺板上。然后，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离尘子站在了铺板上，半蹲在伍百岁屁股上方，这个姿势无疑是很暧昧的，如果此时有人窥见的话。离尘子掂了掂手里捆扎好的元石包——为了防止元石掉落以及保证驱散咒效果，他搓了好几根小细绳把三十枚元石绑成了一个长不到半尺，宽约三指的小包。

仙识一开，离尘子便把这元石包轻轻的放在了驱散咒上，半秒钟后，驱散咒光芒一闪，符火骤现，熄灭。仙识中，三十枚元石中的元气被驱散咒的规则一冲而出，一大团元气霍时升腾而起。离尘子连忙狠命的运转元决导引元气入体，甚至还抽空用脚踢晕了全身突然绷紧貌似已经痛醒的伍百岁。

这团元气浓郁得让离尘子陶醉，仙识中，元决正导引着元气团慢慢的渗入脐下三分的那片皮肤内，虽然进入体内后的元气一如既往的“扑向”四周与放射物“厮杀”，但是仍旧有一部分安静的停留在了原地，这情景就像在组成圆形兵阵对敌，待在里圈的士兵总要等到外圈的战友倒下，才轮到他挥舞兵器厮杀。离尘子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拼命的导引元气入体，不断补充“圆形兵阵中的士兵”，然后尽可能的多保存一些有生力量，压缩，凝聚。

三十枚元石汇集的元气数量不小，按照离尘子的计算，足矣。

就如同离尘子推演的那样，当最后一股元气彻底没入体内后，脐下三分区域已经先行进入的元气中，还有约莫半数处于“等待厮杀”的状态。离尘子自然不会等，急忙停止导引，运转凝聚，半秒钟不到，那团“等待厮杀”的元气被元决规则完全包裹了起来，并飞快的压缩着，如果把这个情景放大无数倍，则像极了恒星坍塌后向内收缩演变成白矮星一般，只是过程快了无数倍而已。

脐下三分区域早已经没有任何放射物存在，这团硕果仅存的元气无疑也要比之前离尘子从空气中吸纳的缕缕元气“强壮”得太多，再加上大导引术的无上玄妙，离尘子只用了不到四秒的时间便完成了压缩凝聚过程，接着元决由凝聚变为了培元，这一过程更是快速，两秒钟后，离尘子的体内出现了一个不规则漩涡——就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星系。

离尘子心里一喜，再次变换元决规则，推动着漩涡缓缓转动起来，自己也瞬间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两个多小时后，离尘子睁开了眼睛，体内的漩涡此时已经不需要元决推动也会自主旋转了，形状也由之前不规则的近似椭圆形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圆，而在这个圆形漩涡里，还缓缓的转动着一些闪耀如恒星般的光点，只不过这需要仙识才能“看”得见。——这，就是元府的基本形态。

离尘子一边感受着元府的存在，一边从铺板上跳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他满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

“嘶——”铺板上传来了伍百岁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真烧我了？”伍百岁第二天在矿道里摸着屁股问离尘子道。

离尘子点了点头，手中的丁字镐不断叩击在矿道壁上。

“你还做了什么？”伍百岁委委屈屈的问道，昨晚他醒来后，不光屁股上不断传来强烈的刺痛，自己的腰和大腿还被绑得紧紧的，这难免不让他浮想联翩。

“什么都没做。”离尘子答完后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像凡人了，否则哪里会跟凡人这么多废话。

“我不信。”伍百岁的眼里开始出现了泪花，憋屈的像是个在新婚之夜被蒙着头圈圈叉叉了一夜然后新郎还不打算认账的小媳妇。

离尘子斜了他一眼后，一脚把他踢到了两米开外。

当天收工时，离尘子询问班鳄甲自己是否可以请假时，班鳄甲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的问离尘子需要请多久的假，犹豫是难免的，因为每年总有一些新矿工在以请假回家探视家人为由离开矿区后，便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来，他们中的一部分是死于异种动物窥伺的途中，剩下的一部分，则是不愿再回到矿区里来。

离尘子很干脆的告诉班鳄甲自己只需要在半个月后请假一天后，班鳄甲很高兴的答应了，并把“规矩”告诉了离尘子：请假休息一天，需要缴纳两天的定额。离尘子听完后点了点头，没再跟班鳄甲废话。

一旁的伍百岁却是心里一颤，心说莫非这小子又要弄出个什么动静来？

午夜，离尘子照例从睡眠中醒转，喝了一小口清水后，他从铺板下摸出两枚元石，开始开辟元府后的第一次修炼。

他把元石贴在了元府位置——现在他也只能靠这里吸纳元气，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布满了放射物这种会“主动攻击”并灭杀元气的“剧毒”，离尘子完全可以利用元府连接毛孔，开辟数不胜数的吸纳通道。但至少现在是不行的，除了元府外的脐下三分区域，任何部分的躯体都布满了“毒素”，弱小的元府还不足以拖拽元气无损或微损通达元力漩涡。要知道，就脐下三分这片区域，还是之前离尘子借助引元阵硬生生“冲刷”出来的“良善之地”。

离尘子现在想做的，是导引这两枚元石内的元气，“冲刷”更多的区域。

元府虽然还很弱小，但离尘子可以凭借元府内漩涡的转动，再配合大导引术来引动元石内的元气入体，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必须借助符箓之力来激出，效率强会上一些，也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离尘子进入五蕴空明的状态后，仙识一散，大导引术飞快的运转了起来，体内的元府霍时感应，那原本缓缓转动着的漩涡也在逐渐的加速着，那在漩涡中时隐时现的光点也愈发“耀目”起来。待漩涡的速度已经达到之前的十倍以后，离尘子心念一动，元决一变，紧贴着皮肤的两枚元石中骤然被“吸”出了两股元气，并快速的冲向元府逸去，元气一靠近漩涡，便被元府牢牢的吸引住了，半刻钟不到，两枚元石突然裂开——这是元气被消耗殆尽的表现。

仙识中，新纳入的元气正围绕着漩涡的外围旋转着，一边旋转一边被元决压缩凝聚，凝聚完毕的元气会很快的融入漩涡，彼此成为一体。一个小时后，离尘子停转了元决，此时元府内的漩涡壮大了约莫六分之一，厚度倒是没变，漩涡中光点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

离尘子静坐着推演了一番后，再次沉入五蕴空明，运转元决，很快，漩涡中外围的元气被他分离出了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很快变成了另外一个漩涡，并在离尘子的引动下冲出了元府，向距离最近的“剧毒”扑去。

如果说元府未成之前纳入体内的元气差不多能和同等大小的“剧毒”拼杀个旗鼓相当的话，那么经过元府淬炼并且以漩涡形态出现的这个小元气团的战斗力无疑是非常恐怖的——离尘子控制着这个小漩涡深入“剧毒”，奋战了足有半刻钟后才消散于无形。

离尘子呼出一口浊气后，开始分离出第二个小漩涡……

当开工的钟声响起时，离尘子停止了对天地元气的吸纳。昨晚他组织了三次“进攻”，斩获颇多，不过也因为欣喜之下有点急于求成，分离第三个小漩涡时控制失当差点导致元府动摇，幸好见机得早，稍费了一些功夫，总算是把元府内的漩涡稳定了下来。这得归功于仙识，换做是其他的修道之人，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结果：元府崩塌。

走过矿洞前那巨大的泥泞土坪时，离尘子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元府开辟后，这具身体对周围事物的感应敏锐了许多，如果是换做几天前，离尘子绝不会在没有撑开仙识的情况下发现这一点。

离尘子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觉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带着点不善。他往四周扫了一眼，便看到了目光的主人——徐子昭。

徐子昭没想到离尘子会突然与自己对视，心里不知怎地就慌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冲着离尘子。

离尘子自然知道徐子昭的所有情况，以离尘子的仙人心境，当然也不会把这个蝼蚁货色放在心里，很平淡的看完徐子昭尴尬的笑容后，他收回了目光，走进了矿洞，身后，跟着背着两个藤筐抱着丁字镐和水瓶的伍百岁。

离尘子请假的时间比他自己所设想的要晚上很多。

火狼月的第四天，离尘子请假了。这时已经距离他假躯孟青过去了七个半月。

离尘子美美的睡了一天，灵魂融入这具躯体后，离尘子越来越喜欢睡觉，尽管他已经越来越不需要睡觉了，但他仍旧觉得躺在铺板上是一件很快意的事情。实际上，离尘子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清醒的，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回忆自己的从前，家族、门第、道友、探秘，偶尔也会想起漂亮的女仙人，当然只限于他认识的那几个，值得一提的是，离尘子貌似连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有个跟离尘子很熟络的仙问过离尘子这档子事，离尘子的回答是，没有遇见能让他心动的。那名仙很严肃的教育离尘子说，仙嘛，大心境者，心魔已斩，自然波澜不起。意思是离尘子永远也甭想找到心动的女人了。

对这一点离尘子很认可，因为对方说的在理。他认识一些结成仙侣的男仙女仙，当然也知道这些仙的结合更多的是为了利益和交换法则。不过仙界貌似有过一个例外，传说有一对仙侣是从凡俗一起修真然后又一起登入仙界，自始至终恩恩爱爱卿卿我我不离不弃如胶似漆，这个故事被仙人们津津乐道了许多年。据说这名男仙人与他的仙侣属于典型的师徒恋，女仙人是某门派的掌教，男仙人则是她的高徒，诱因是什么不得而知，反正两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后来有一天，男主角突然奋起，拼命修炼并不惜玩命多次深入险地寻求大机缘，终于在三百年后成功登仙，女主角也在数年后破开界壁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两人相见之日男主角抱头大哭差点道心崩溃，女主角喜不自胜垂泪连连。

离尘子对这个故事是呲之以鼻的，因为认识男主角的原因，他恰好知道事实的全部真相，一是男主角成仙动力其实是为了彻底躲开女主角；二是男主角当日痛哭是在哀怨自己命运多舛。

这些都是男主角亲口对离尘子说的，并且男主角对着天道发誓：比砧板还真。

为什么男主角要对离尘子说这些不得而知。离尘子只知道那男主角的仙遁之术闻名遐迩，女主角的遁术也不遑多让，两口子会经常性的玩玩长跑，并且一跑一追的弄那么一回就是个几年几十年的。

不过在其他仙人眼里看来，这对仙侣衣袂飘飘的在虚空中飞过来飞过去的，更觉得情深意厚。

不管怎么说，离尘子现在却是觉得自己距离仙这个境界越来越远了，至少，他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矿工，还能容忍肮脏、污垢，吃得下黑面包，喝有毒的水，并且遵守这个矿区那些所谓的“规矩”。

怎么说的？哦，越来越像是个凡人了。

午夜一到，离尘子便把铺板下所有的元石都拿到了铺板上，然后把这三百多枚元石分作十一堆，按照一定的规律和距离布置成了阵法——聚元阵，这个阵法是引元阵的加强版，如果把所有的阵点用直线连接起来，它就像是一个六芒星里套着一个五角星。他要利用聚元阵引元入府，如果顺利的话，元府进阶之后，下一次，他就可以尝试着打通元脉了。

离尘子坐在了阵眼上，仙识一张，元决立刻运转。

几秒钟后，一缕元气从最靠近离尘子的那堆元石中逸了出来，然后，另外一堆元石也飘出了一缕元气。随着元决的运转，两分钟后，阵内所有的元石都开始往外冒着元气，这让离尘子很有点找回了自己当年泡在元力泉水中的感觉。

元决不停，阵决一变，阵内的元气被牢牢地压制在阵法的范围内，并飞速的绕着阵眼旋转起来，与此同时，离尘子元府内的漩涡也快速的旋转着，光芒四射……

阵法内的元气越转越快，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巨兽在咆哮着寻找宣泄，威势赫赫。阵眼中的离尘子心中却是一苦，这股庞大的元气明显超出了自己的预计，一个操纵不当，自己的元府都会撑破，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也只好当机立断，小心翼翼的操纵着已经旋转到极限的漩涡，调转元决一引。

阵法内的元气就像打开了笼门的凶兽，一头扎向了离尘子的元府……

苦也！离尘子在心里暗呼一声后，忙不迭的运转元决加快压缩凝聚元气的速度，不停的把压缩凝聚好的元气覆叠到元府漩涡上……

早知道减少元石的数量就好了。这是离尘子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道心坚定的离尘子实际上也只在波涛汹涌的元气面前坚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没办法，元府太弱，就像非要在一个容量一千万立方的水塘里装下两亿立方的水一样，明显无能为力嘛。

元府已成却元脉未通，就像是河道没有支流，水库没有泄洪口，没有正常的回路不说，所有的压力都分担不下去，这能不出问题吗？

离尘子元决运转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漩涡核心也在慢慢凝实、膨胀甚至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整个漩涡的外观就像一个极小的的行星外套了一圈极为宽广比例失调的星环……

离尘子其实很想停下来的，但他停不了，因为他是阵眼，在变换阵决以后，等于是把控制权交还给了阵法，自己只能被动的接受着，元决倒是还能控制，但也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因为漩涡已经超高速旋转，元决骤停，漩涡的转速也会被突然遏止，一个掌控不好，漩涡便会分崩离析，后果自然是元府崩坍，再则，庞大的元气突然在躯体内四散开来，那绝对会像是在体内拉响了一个手榴弹。

别忘了，天地元气也是一种能量，任何失控的能量都不是温和型的。

经历了诸多凶险的离尘子还算冷静，他一边运转元决压制尚未覆叠到漩涡的元气团，不让它四处散逸，一边尽力放缓元力漩涡的旋转速度，然后，慢悠悠的伸出一只脚，冲着身前的一堆元石狠命一踹。

阵点破坏掉后，阵法内的元气突然一滞，没了阵法规则约束后的元气便四处乱窜起来。离尘子刚感到自己的元府一松，压力骤减，可还未来得及庆幸以及调转元决把尚未凝聚的元气散入身体，一股势头更猛的元气无巧不巧的径直冲进了元力漩涡，漩涡外围的元气一乱，竟是挣脱元决规则，轰然散开……

离尘子身体猛地一颤，心一横，干脆运转元决试图导引元决冲击元脉，念头刚起却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一头栽下了床。

离尘子醒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了。因为他请了假，所以班鳄甲也没来打搅他，伍百岁则是没有资格走进单间工棚的，除非得到使用人的允许，自然也不会来。

离尘子醒转后的第一件事是用仙识察看自己的身体情况。

认真的探查完后，离尘子的心跌到了谷底。好消息是有的，离尘子身体内的大部分放射物消失了，绝大部分的身体组织包括器官都恢复了健康，这次的意外似乎还导致了一次洗筋伐髓，因为离尘子的皮肤表面上渗出了许多油腻的紫黑色污垢，正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元府成功扩大了至少三倍，元力漩涡也壮大了三倍，漩涡内的光点更多，漩涡中心的圆球彻底成形，这意味着离尘子元府又进了一阶，元力漩涡效率将会更高。

坏消息则是：元气四散的过程中，极大的破坏了元脉的结构，如果没有这次“事故”，离尘子可以在身体内“毒素”清除完毕后慢慢的用元力滋养元脉，让这存在在规则中而且“干瘪瘪”的家伙壮大起来，然后与元力漩涡连接，成为元力循环的“水道”。可是现在这些元脉中的绝大部分已经完全损毁，那情景就像一场狂暴的地震把一套大型水利工程中的所有水渠都弄得支离破碎，而且还是那种永远都无法修复的那种。

元脉是规则，而不是实物，它是虚化的，可以用元力感应，也可以用仙识窥见，但却无法用任何手段接驳，它最大的短板是不能过载超负荷的元力和依赖于躯体的完整，除此之外，再无手段可伤。但现在元脉断绝，基本也就代表着修仙无望了，除非有九玄仙人愿意出手相助，用牺牲法则的代价重塑元脉，又或者在进阶到九玄仙人级别后，用同样的方式重塑，没有任何取巧方式。

这两样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因为离尘子没有九玄级别的仙友，即使有，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那样做，所以离尘子现在的境况非常非常非常糟糕。

摆在离尘子面前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等待死亡，然后尝试概率很低的灵魂完整逃逸，寻觅或等待另外一副躯体。

离尘子用仙识愣愣的“看”了元府半晌后，心念一动，干脆运转起了法决，在果断的分离出一缕元气后，他飞速的把这缕元气分成十二份，然后操纵着它们循着四大主元脉和八小辅元脉浸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果不言而喻，数分钟后，离尘子失望的放弃了对这十二份元气的操控，任由它们四散而去，毕竟，这十二缕元气是如此之弱，已经弱到无法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更何况，还有着残余的“毒素”在等待着它们。

元府可以吸纳元气，元力却无法循环、外放，那意味着离尘子根本无法使出自己的战力，除了元决和一些很低级的符箓外，剑术、阵术、炼器哪一样不要以元力为基础的支撑。

好歹也给留一条啊，离尘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后站了起来，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只能做一个健康的原野人了。比较普通原野人来说，离尘子的身体自然会越来越健康、强壮，因为他还可以吸纳元气，并利用元力修复躯体、病患，锻炼骨骼肌肉，所以他能比其他原野人活得更久，甚至可以娶上一大堆的女人，生下一大堆的孩子，在养得活他（她）们的前提下，但是想要做到元气外放得心应手的施展道术仙术，书写真正的符箓，布置大威力的阵法，施展大寂灭六式，遁天入地，笑傲星空，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