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止自认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买卖消息啥人都遇上过,也没见到过像刘洁这种自个都送客了,还赖着不走的人,当下不免有些无奈,可这事儿,他是真办不了,那座山上的事儿,别人不知道,他江为止还能不知道吗?
当年那座山上闹出的事儿,可死了不少人,再加上军阀混战,四处打战,炮火连天的,炸弹虽没敢炸进法租界,却吸收了周围那千千万万的怨气,要不是当年有个高人出面镇压,估计这世界早就变天了。
江为止心想,现在事情过去了八九十年,竟然有人找他打听这事儿,莫不是当年参与这事儿的后人?
想到这儿,江为止微微看了刘洁一眼,只感觉面前这位连T桖都洗的发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穷酸味的女生,实在没可能是参与过那件事者的后人。
毕竟,当年与这事儿有关的人可基本上死绝了,就是没死绝现在也是隐形的贵族,有权有势,剩下的也不可能是人了,两者任何一者的后人,都不太可能过的这么的惨……
若要是个看了哪本怪志,野史的小毛孩,听闻了1928年发生在法租界凤鸣山那事儿,来找他打听,那真没啥必要透露,这么一想,江为止也不管刘洁抱着柱子赖在这儿了,当下一个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这么一走,足足三天没再来过岳阳楼,让刘洁是等啊又等,仅有的那么点儿钱,全买了馒头,白天还能装作上厕所进岳阳楼找个角落里睡会儿,晚上只能躺在门口,当几晚乞丐,她是个固执的人,就不信孟姜女能哭倒长城,她等不来这位包打听。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江为止终于出现了,却是逼不得已,恰好预计了个买家开了个高价,想与他谈笔生意,可他这买家还没出现,便被守在门边,衣衫褴褛的刘洁给缠上了。
隔着两米,他都能闻到刘洁身上散发出那几天没洗澡,发酸了的霉味儿,当下就想躲开往里走,才走没两步,脚下却忽然一沉,低头一看,一双玉手正紧紧的拽着他的右脚,一张稚嫩未退又有些倔强的脸,出现在她脚边,两眼一弯委屈的直接哭了出来:“呜呜呜……江先生,您总算来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现在活下去的希望就在您的身上了!”
刘洁这话声音极大,足以令整个茶楼里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无数双目光只在瞬间,汇集在了他俩的身上,好像江为止真的见死不救了似的,他只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看着,当下一个弯腰,就把刘洁从地上拽起,直接拉到了三楼雅间,用那几近哀求的语气,对她说道:“大姐,您不要脸,我还要呢,算我求您了,这事儿我真办不了,放了我吧!”
刘洁在底层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早已不是傻子,哪能就此放过,当下就将自己的苦全都诉了出来,江为止一听,原来她是缺钱了,为了能甩开这个麻烦,忍着心疼,当下就从钱包里掏了三千块,甩在桌上,就想让她拿钱走人。
要是往常,刘洁穷的连馒头都快吃不上的时候,望着这钱绝对能两眼发亮,这次却毅然决然的狠下心,将头一撇,道:“江先生,您拿钱打发我,把我当成要饭的了吗?”
“不够?”江为止将眉轻轻一挑,正想再掏点钱的时候,屏风却被人从外面掀了开来,一位身着深蓝色大襟马褂,脚踩布棉鞋,坐着轮椅满头白发的老者,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推他的是一位身着艳红色旗袍,开叉到了大腿根,脚踩细长高跟鞋,身材婀娜玲珑有致,长相妖娆性感的长发女子。
这一打扮,放在古香古色的茶馆里,倒还成,要在外面,刘洁见了,准感觉这人是个民国迷,穿的可一点也不现代。
可这江为止,一见两者到来,就像换了一个人儿似的,两眼咪笑,在来者打招呼前,便抢先打了个招呼:“葛爷,葛太,请坐,请坐。”
一边说着这话,江为止一边以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桌上的前一收,在倒茶期间,便猛地一挤,直接把刘洁挤兑到了屏风外边去了,刘洁气的还想进来,却被江为止狠狠瞪了一眼,言下之意,若真想让他帮忙,最好安分一点,别坏了他的生意。
“不让进就不让进呗,有啥了不起的,当我坐在外边听不见似的。”刘洁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当下就席地而坐,透过屏风虽说模糊了点,倒也能将里面的一举一动看个清楚。
不过这一个七八十岁糟老头,配上一个年约三十的少妇,被称葛爷葛太,像一对似的,刘洁咋看,咋有些奇怪,是真想不明白,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得有多想不开,把自己的青春往一糟老头上搭?
听着他们仨的对话,刘洁算是明白了,一会儿蹦出一个明星,一会儿蹦出一个政客,一会儿聊到东南亚,估摸着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儿,难怪能让江为止那清高的势利眼这般对待。
两方几番看似闲谈的对话,却都在摸对方的深浅,直至半个多小时候,他们才进入了正文,这话音一转,竟然直接聊到了上海,一谈到上海,葛爷就像聊起了自个家似的,眉飞色舞的说道:“提到上沪我就气人哟,现在那些个小娃娃,城建的本事是有,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全都丢了,能有几个像以前那种工匠还能懂点鲁班书,风水术的?”
“就黄坡路,延安高架桥那个什么锁龙柱,真以为一根柱子就能锁得住龙?真正能镇住地底下那条龙的东西早就被挖了,锁得了一时,能锁一世吗,指不定哪天风雨一变,龙王就从底下出来了,要是我就直接在那建座龙王庙,让老龙王住的舒舒服服的,吃人手短,拿人手软,他还能作乱不成?”
葛爷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夸张,仿佛无论啥玩意,只要给他一张嘴,他都能给你做成,可他要真这么牛逼,咋不直接把天上的太阳扯下来当椅子坐呢?
江为止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又不好驳面儿,连连点头称道:“是啊,一根柱子哪锁得住龙,现在真正懂行的人已经不多了,别说是搞城建的年轻人了,就是江湖上能看见的,九成都是混钱的骗子。”
葛爷的目光,却在这时一亮:“这么说江先生是认识这种有真本事的高人了?”
“不敢不敢,略识一二。”江为止谦虚道。
葛爷却趁机道出了来意:“实不相瞒,我父亲在世时,曾在徐汇买了块地,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把他建成了一栋五六层楼高的小楼,用作办公出租,半年前得以批准按照危房重建,还能建到七八层以上,我寻思着就把他拆了,结果这一拆,底下就出事了,先是挖地的时候,一堆菜花蛇从地底下爬了出来,后是怎么挖都挖不下去,硬挖准能挖上一铲子血,当下就把一些工人直接吓跑了,剩下的工人虽然还挖,却接二连三的生病,最后连我那一对儿女,也跟着病倒了!”
话说到这,葛爷将眼一抹,竟直接哭了出来:“我那女儿已经嫁了,生病就让她病吧,可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就这一根独苗啊,要是真有啥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坐在屏风外边的刘洁,一听葛爷这么评价他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要现在手里能有把铁棍,都能直接把他脑子打开瓢了。
江为止轻轻一问:“那您可有请什么高人去看看吗?”
葛爷猛地点头,说请了,上百万都他娘的花出去了,全他妈的是一群骗子,稍微懂点行的人也碰到点,一见地里冒红水出蛇,都说这块地凶得很,以前绝对是个不得了的地方,之前能在上面建栋楼,纯粹都是运气好那块地的煞气刚好被什么东西压着了,现在过了这么久,压着煞气的东西早就散的差不多了,那么多煞气被压了好几十年,地底这么一挖,不出事才怪啊!
听着这话,江为止的眉间轻轻一紧,问:“葛爷您刚才说,您家这块地在徐汇区,该不会是曾经法租界的地盘吧?”
“对对对,听说建国前这块地座小山头,建过工厂和居民楼,后来因为以前是山,大家觉得阴气重,风水不太好,被我爸和他两个朋友用白菜价就给买了,一人分了一块,全建成办公楼了!”葛爷激动的答道。
刘洁和江为止的脸,却在葛爷话音落下的刹那,齐齐变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