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飞一回来,就看到满脸苍白睁着眼望天花板的大女儿,以为她还难受,立刻大步跨到床边,担心地盯着田小娥:“小娥,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爹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田小娥听到他的声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带着点飘忽:“爹,你刚刚时不时去给大伯家修房子了?”给害了庭生哥、害死她的人卖苦力去了?
“嗯。你大伯娘回来了,过来叫我去帮个忙。我想着毕竟是一家人,就去了。”
田振飞的回答,让田小娥瞬间绝望。她心底对于自己爹最后的那点相信,也变得隐隐约约,即将要消失的样子。
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她心底又欣慰又有些痛苦。
“我这一次去给你大伯修的是老宅子……我打算和他们分家。这么些年我为他们当牛做马,他们竟然还是不善待你们,我还不如让自家人当家……”
田振飞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的怪异,却让人莫名的为他伤心。
从田小娥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父亲极其信任大伯,甚至于每次提起大伯的时候都是充满崇敬和感情的。
可是如今要让他和大伯分家,相当于直接撕破脸……真的是难为自家爹了。
“爹,你是要和大伯分家吗?!”
田小凯正巧走进了屋子,听到说分家的事情,高兴地脸都有些红扑扑的。
而田小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家爹爹。
“爹爹终于要和大伯分家咯!我们再也不用做那么多活咯!”
田小凯高兴地直接双手一抱,将田小娟小小的身子给揽在了怀里。
看着儿女们高兴的模样,田振飞也丢掉仅剩的伤感,跟着笑了出来……
然而福祸总是相依的,虽然分家的事情有了希望,但田小娥在田振海家闹事的事情越传越广,最后还衍生出了好多了不同的版本。
田小娥的名声,也慢慢地变得不好了起来。原本还会帮助他们家的一些人,都下意识地和他们家保持了距离。
这天,田振飞早早地出门去镇上做短工赚钱,田小娥刚刚吃了饭,跟田小凯嘱托了一些事后就准备出门。
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膀大腰圆,长得面容十分凶横的女人给拦住了。
“小贱蹄子,这么一大早的就想出去和男人幽会吗?!
女人是田小娥的大伯娘,名叫黄翠花。这黄翠花,是十里八乡长相最凶的女人,而且因为脾气火爆,常常和人吵架动手,被村里有文化的人取了一个”母夜叉”的称号。
前世,也正是这个女人,亲自去为她挑了一门“好亲事”!
田小娥看着黄翠花,没有说话。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了?”
黄翠花用她那双和田小翠长得极为相似的吊梢眼,盯着田小娥,面上是说不出来的凶狠,刻薄。
“大伯娘,我要去做什么,难道你没眼睛看不出来吗?”
田小娥声音淡淡地,眼神却带着挑衅。
黄翠花根本没想到这一向懦弱的侄女会顶罪,扬手要向田小娥脸上扇去,嘴里还念叨有词:“你个贱蹄子,还教训上我来了不是?!都是田家人,你还好意思害你大伯一家?!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田小娥和黄翠花的力量本来就悬殊,所以在黄翠花准备动手的时候,田小娥立刻就一闪身子,让黄翠花的手给落了空。
没有打到田小娥,黄翠花的脾气也就直接地上来了,撸起袖子,就是朝前两步走。
“黄大娘!黄大娘!不好了!陈家人带着警察来搜山啦!”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听到声音的黄翠花本不想理会,可一回想,抓住了那人口里的“警察来搜山”以后,脸色立刻就变了,转身撒腿就朝着自家后山方向跑去。
老天爷!她的儿子还在山里面!如果被警察带走了,那可就不得了了!杀人可是要枪毙的!
黄翠花没跑几步,忽然想起来自己身后的田小娥和陈家的关系,就又折了回来。
“小娥啊,刚刚大伯娘说的那些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啊……现在救救你堂哥吧!若是被这警察带了去,那可是枪毙的大罪!”
黄翠花说着就说用手去抓田小娥,试图拉着她去求情。
然而田小娥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猜到了她打的什么算盘,在黄翠花伸过手来的时候,立刻就一把打开了黄翠花的手冷笑着说:“大伯娘,你刚刚可是说我是小贱蹄子,这时候出门是要和男人幽会……”
黄翠花听到田小娥的话,立马就耷拉着一张老脸,那样子,看起来极度让人作呕。
“小娥,原谅大伯娘的最不把门儿,你从小就听话懂事儿,和你堂哥关系又好,你肯定能懂大伯娘的心情……”
田小娥嗤笑一下,看着黄翠花的样子,倚在自家的门框上:“不好意思,大伯娘。我冷血无情,所以根本不懂。”笑话,想想前世,想想庭生哥还躺在医院,她田小娥不吃这一套!
见田小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看热闹,黄翠花也顾不得去撕她,找急忙慌地就往家里跑。
而第二天一大早,田小娥一出家门,正好的,就看到了两个警察压制住田大彪出来的景象。
田大彪的脸上,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一些地方都还沁出了鲜血。
看这样子,田大彪是碰到了山里面得野兽?
田小娥有点小高兴。
“儿子!你们放开我儿子!”黄翠花在后面被人拉着,撕心裂肺地喊叫。
而她的身边,站着紧捏着拳头、脸色发青的田振海,和扯着田振海衣服的田小翠。
看了几眼以后,田小娥心情愉悦地直接回了自家院子,一边给猪煮食,一边哼着歌。
“解放区的天,是多么的蓝……”
田振飞回到家,听见女儿高兴的歌声,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还没待他说什么,就听——
“四弟啊,求求你,救救你大侄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