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卓端着一杯蜂蜜水,进门就对上傅学琛凌厉到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这一刻,她刚平稳些许的心绪再次波澜不定。
傅学琛对她,到底是有多警惕?
半年前,傅学琛曾有一场没能推过去的酒局。
那晚傅学琛喝得昏天黑地,到家时连路都不会走了。
傅学琛在外面吐完,上床又吐,直到把他北屋的床吐得没法睡。
东屋的床只有一块木板没法睡人,赵清卓扛着比她重了几十斤的男人,去她的西屋睡下。
直到清晨,赵清卓才累得昏睡过去。
可傅学琛醒来后,看见他跟赵清卓躺在一张床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无论赵清卓怎么解释,他都认定赵清卓想趁醉爬床,好让两人提前结婚。
傅学琛气得半个月没回家,一直在工厂宿舍住着。
哪怕赵清卓心里再委屈,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厂里找傅学琛道歉,这件事才算过去。
可自那之后,傅学琛一直对她格外警惕。
这次,他恐怕又以为自己要耍什么小心思了。
“我给你送蜂蜜水,这就回去了。”
赵清卓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没等傅学琛开口,放下蜂蜜水转身就出门了。
直到大门关严发出“咔哒”一声,傅学琛眼中一片茫然,这才反应过来,赵清卓是真的没打算做什么?
心里庆幸之余,傅学琛却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往常回家,赵清卓无论在做什么,永远会摆出一副阳光明媚的笑容迎接,没话也硬找话,不肯让气氛有片刻尴尬。
但他今天回家,赵清卓只顾着看挂历,连话都没跟他说上几句。
这股怪异的感觉,在傅学琛心里停留不过两分钟,就在醉酒后的头痛欲裂中睡过去了。
赵清卓倒是整夜没睡,一整晚翻来覆去看着挂历,原本摇摆不定的想法,也在天色渐明时下定决心。
清晨,赵清卓照例早早起床给傅学琛做好了早饭。
厂里食堂伙食虽好,但这些年来赵清卓练得一手好厨艺。
哪怕偶尔傅学琛带饭去单位,也会被他同事哄抢一空的美味。
傅学琛带着宿醉后的头痛,但还是没能抵挡住一桌子美味,吃空自己碗里的早餐才起身。
“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待着,少出门。”
赵清卓面色平淡,只点了点头。
住在永县这一年,傅学琛不厌其烦,每天出门前都要叮嘱赵清卓少出门。
毕竟自己一个女人,整天从他家里进进出出,难免让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哪怕他们是正经举行过仪式的未婚夫妻。
往常赵清卓心里还有不满,但她今天格外平静地将傅学琛送出门。
直到上了厂里来接他的车,傅学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赵清卓的异常。
车辆缓缓驶离,傅学琛回头看着紧关的房门,虽然没有任何反常,可他心中怪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直到从墙头看见傅学琛的车开远,赵清卓才趁着周围没人从院里出来。
虽然这一年傅学琛一遍遍叮嘱,赵清卓却还是按耐不住。
她在乡下跟傅学琛父母住了三年,早就闲不住了。
半年前,赵清卓在县里报社找了一份工作。
平时傅学琛给的生活费也不少,再加上工资,赵清卓手里攒了不少钱。
足够她回到父母所在的城市了。
“小赵,你编辑的报纸版面反响不错,我还打算给你升职提工资呢,你真不打算干了啊?”
得知赵清卓要辞职,报社主编一脸遗憾,开出高薪挽留。
赵清卓轻摇头,“不干了,我打算回老家了。”
见赵清卓意愿坚定,主编也不再挽留,结算了她这半个月的工资。
赵清卓点了一下,加上家里的存款,她手里已经有小一千了。
“主编,我能借你这打个电话不?”
“你随便用就行。”
赵清卓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纸,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周叔叔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过命的兄弟。
在得知赵清卓父母过世后,周叔叔本打算把赵清卓接走抚养。
但傅学琛的父母先人一步,况且两家是有婚事的,周家也就没跟傅家抢人。
她父亲年轻时曾在国外修学钢琴,在一所大学任教,赵清卓耳濡目染,不到十岁就能流利地弹奏繁琐的钢琴曲。
几个月前,周叔叔给赵清卓写了一封信,说那边有一个工作机会,能直接入职做老师。
刚收到信时,赵清卓满心以为要跟傅学琛结婚,婉拒了周叔叔的提议。
这次再拨电话,赵清卓心里难免忐忑。
可周叔叔接到电话听见赵清卓的来意后,却一口答应得利索。
“没问题啊,不过叔叔在外地出差呢,得20号才能回来。”
“这样吧,19号,我让我儿子去永县接你,你提前准备着点,咱们到地方立马就上班!”
电话里爽朗的回复,让赵清卓原本高悬的心脏也缓缓坠落。
这样也好,离开了傅学琛,她就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电话里,周叔叔天南海北地拉着赵清卓聊了许久,唯独没提到有关傅学琛的事。
或许对面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定了这么多年的婚事,赵清卓说走就走,除了婚事黄了,还有什么解释?
跟周叔叔聊完,已经是下午。
赵清卓赶紧去市场买了些猪肉蔬菜,打算赶在傅学琛下班前做好饭。
可提着篮子回家路上,大院旁边那户人家窗户开了。
隔壁林婶探出一个脑袋,鬼鬼祟祟朝赵清卓招手,一脸神秘慌张。
“丫头,我刚看见你家傅学琛领个女人回来,看那样还挺亲密呢,你要进去抓人的话,用不用婶帮你叫点人?”
赵清卓被说得一愣,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傅学琛这是把白嘉佳带回家了?
赵清卓攥着篮子的手一紧,但脸上还是一派笑意。
“婶子,你误会了,我跟傅学琛不是两口子。”
赵清卓还没解释完,对面婶子见怪不怪地一撇嘴。
“拉倒吧,你俩瞒得再好也瞒不过我这俩眼。”
“你都在这跟他住一年了,每天给他洗衣服做饭的,还能不是两口子?”
赵清卓死死咬着的牙关几乎全盘崩碎。
看吧。
就连隔壁邻居都看得出怎么回事,只有傅学琛自欺欺人。
赵清卓深吸一口气,笑盈盈地回绝隔壁林婶。
“婶子,你真误会了,我是他乡下表妹,家里没人了才来投奔他的,下周我就回老家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