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弦一柱思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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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腊月,寒意彻骨。

跪了一夜的双膝传来刺痛,白汐的身子微微颤抖,手里死死攥着一纸休书。

他不会那么绝情的,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喉咙蓦地涌上一股腥甜,她用力地咽了下去。

一月前,温知砚身中剧毒,这毒发作时,如百蚁噬心,痛不欲生。

她用秘术与他换了满身毒血,这才保住他的性命,自己却毒入心脉,就要死了。

须臾,丞相府的门开了,白汐眸光微亮,一盆水却迎面泼了过来。

单薄的衫贴紧皮肤,凉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立刻结成了冰,针扎一般的疼。

有人缓缓走出,冷淡的嗓音残酷如刀,划在心上,刹那间鲜血淋漓:

“拿了休书,怎么还不滚?”

温知砚长身玉立,面无表情地盯着白汐,眼中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

他的身旁依偎着一个女子,容貌娇美,青丝披散,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深深刺痛了白汐的双目。

永安公主,金枝玉叶。赐婚丞相,为正妻。

白汐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深吸一口气,艰涩地说,“夫君……不要赶我走,嘉儿还小,没有娘在身边,他会不习惯的。”

“你算哪门子的娘,”温知砚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厌烦与不耐,“休书已下,从今往后,丞相府与你没有半分干系,滚出长安,永远别回来了。”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剧痛难言,却只有这般,才能阻止那无边的酸涩和痛楚,缓缓侵蚀内心。

他与嘉儿,是她世上仅有的亲人了啊,离开他们,她能去哪儿呢?

白汐忍不住浑身发颤,望向温知砚的眼,流露出浓浓的悲戚。

她做了他的妻十年,这十年,她与他从贫贱到荣华,为他生下嘉儿,为他,只有十日可活。

如今,他另娶他人,便不要她了……

“夫君,求你不要赶我走,我……”

就快要死了。

温知砚眸底阴沉,彻底失去了耐心,疾步上前,怒喝道:

“让你滚就滚,废话什么。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白汐一怔,随即被他一脚踹翻,剧痛从心窝传出,喉咙一痒,她忙捂住嘴,却挡不住指缝间溢出的殷红。

不由得无声惨笑,他是对她厌烦透顶了吧……

公主款款上前,叹息一声道,“姐姐就放心离去吧,本宫身为相府主母,今后定会好好照顾嘉儿和夫君的。”

“主母?”白汐低声喃喃,喉咙里如有沙子滚动,嘶哑难听,“你是主母,我又是谁……”

世上怎会有这样霸道的人,抢了别人的夫君,占了别人的位置,还能这样趾高气扬?

她不懂,亦不懂温知砚的心,怎会变得这样快?

白汐用尽全力地吸了一口气,微微颤着,重新跪在了雪地上。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他们,紧紧盯着地面,眼里干涩到流不出一滴泪来。

艰难地弯下脖颈,额头砸在地上,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鲜红渗出,混着雪水,从石阶蜿蜒,又立刻冻住,看上去惨不忍睹。

公主讶异:“这是做什么,使不得。”

温知砚的眸光始终冰冷,薄唇勾着一抹讥讽,轻嗤道:

“有何使不得的?不过一卑贱妇人,给你提鞋也不配!”

分明没有多冷啊,只是,他那么凉薄地看着她,她便觉得整颗心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茧,刹那间寒意入髓、剧痛难言。

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公主,九五之尊的女儿,金枝玉叶,年轻貌美。

他们郎才女貌,世人看了都要说一声般配。

她呢,她又算什么呢……

白汐咬住舌尖,靠着那股尖锐的刺痛,勉强压抑住心脏的抽疼。

她匍匐在地,一字一句地说:

“从今日起,奴婢愿为相府之……妾,为夫人与丞相,当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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